从天文学上来讲,月亮只是一颗普通的岩石天体,但是在中国古代,月亮却是寄托思念的最重要载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再多举例就有文抄公之嫌了。
归纳起来,古人寄托在月亮上的思念主要有三种,一是对远方亲朋的思念,二是对故乡的思念,三是对古人的思念。不过总而言之,全是对人的思念。
古人为什么要用月亮来寄托思念,而不是别的物体?
现代化的通信手段可能让现代人很难理解古人的思念是什么况味。想谁了拿起手机,无论相隔多么遥远,随时随地就可以视频,除了无法进行肌肤之亲,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是非要面对面来表达的。相信随着科技的发达,相隔千里的肌肤之亲也会实现。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让现代人只要有钱有闲有健康,随时都可以说走就走去见远方那个想见的人。倒是心与心的交流越来越少,心与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常常让人感觉咫尺天涯,无端生出相见不如怀念的感慨。
古代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放大了距离之远。通信手段基本就是书信,一封信在路上走几个月是常事,所以即便不是“烽火连三月”,依旧是“家书抵万金”,所以才会在写信的时候“欲作家书意万重”地字斟句酌,才会“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让很多书信成了情真意切的文学作品。
写信属于延迟交流,远水解不了近渴。古人就用想象来穿越时空,完成与古人、与亲朋的实时交流。他们相信或者是宁愿相信,无论是古人还是亲朋,一定有着与自己一样的思念,与自己一样的渴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感觉古人的思念,更像是现代的无线电波。一是必须站得高,才能穿越崇山峻岭,传得更远。所以登高望远以寄托思念成为传统,“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二是如果太过遥远,得有一个物件作为中转。现代人用的是通信卫星,远隔千里之人,通过通信卫星将无线电波中转,实现通信。古人将月亮想象成为卫星,以实现情感的中转。
为什么是月亮而不是别的天体,如某颗星星?很简单,因为从视面积来看,月亮最大。举头就能望见明月,省去了多少搜索的时间?
穿越一下,古代的某个夜晚,月朗星稀,你望着那轮皎皎明月,想像着远方的亲朋此时此刻也在望着它,是不是感觉通过月亮这个媒介,你们仿佛看到了对方,知道了对方正在想什么?亦或是想到某位知名或不知名的古人,也在这样的夜晚,望着这样的月亮,往事越千年,月光依旧如水,只有不变的月光,可以成为与古人沟通情感的桥梁。而物是人非,又不禁让人感叹时光易逝。是月亮,将思念用游丝连接起来,让人与亲朋、与古人的情感沟通更加水到渠成。
常常感叹古人情感的细腻与丰富,对着平凡或不平凡的事物,都会发出流传千古的感慨。或许是古代的生活节奏慢,让人们有充足的时间细细感受身边的一切;或许是古代的生活变化少,不像现在这样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们有兴致观察与思考任何平凡的事物;或许是古人的寿命短,让人们更加珍惜时光赋予的一切;或许是古人处在人类的婴儿期,天生就敏锐且敏感;亦或许我们只是通过大浪淘沙后流下的文学精品了解古人,我们眼中的古人并不具代表性。
或许是高楼大厦在阻断人们的视线的同时,也阻断了情感,我感觉细腻的情感对于现代人仿佛是奢侈品。一个对着月亮感时伤怀的人收到的更多的不是同情,而是嘲笑,有那工夫多赚些钱好不好,怎么会傻到对着一大块石头发呆。
无疑,现代人的个性更加解放,追求更加多元,实现自我的途径也不像古人那样逼仄,生活当然不知要比古人丰富多彩多少倍。我们过的仿佛是按下快进键的倍速生活,这让我们没有时间、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停下脚步,细细感受身边的事、身边的物、身边的人。我们生活在人潮人海中,却时常感觉比那个孤独地望着月亮发感慨的古人更加孤独。古人孤独的时候可以望着月亮排遣,而我们仿佛已然丧失了这样的能力。这让我们只能一头扎进简单刺激中逃避孤独,就这样在与孤独捉迷藏的过程中,匆匆,也草草地走过一生,甚至都没来得及认真看一眼,那轮皎皎明月,那轮给古人做了几千年通信卫星和心理疏导师的,皎皎明月。
我不知道这是现代人的幸运还是不幸。
想起一部很“古老”的电视剧《凯旋在子夜》中的插曲,“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在这月圆之夜,希望每个人,不论有没有躺在妈妈的怀里,都可以尝试一下“对着月亮甜甜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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