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和红梅好多年没在大姐家歇夜了，因为大姐夫当初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小四印象太深刻了，主要还是不喜欢他，另外也嫌他家的房子太暗了。
渐渐大了，也觉得在人家歇一夜其实不方便，自己拘束，人家也拘束。
这次大姐郑重邀请，无论如何得住一晚，大姐说就是有刺，刺窝里，你俩也待一晚。
想起妈妈去外婆家，和外婆小姨一起睡着，随便说话说到睡着，其实挺怀念的。说到怀念，小四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老了一样，以前觉得有无限的未来，现在觉得有许多往日，清晰的温馨的，大概是回忆，不美好的，透过岁月往回看，也没当初那样让人难以接受了。
而未来是模糊的。
先去长辈亲戚家拜年，然后去姊妹家表姊妹家。大姐家房子全面装修好了，一楼有个白色的亭阁式门楼，两边是烫金大红对联，外面墙面是青灰色。二楼是白色墙砖，设有阳台，大片的玻璃亮闪闪的，里面挂着大红宫灯。
电视也换了大彩电，家具也买的是新式组合家具，有两家空屋子放着一些杂物。腊梅说，今年正月准备给老太太准备万年空了，日子看好了，木料东西都准备好了，初八开工。
小四想起来，奶奶的万年空放在门口上面很久了，久到大家都忘记了它的存在。就是在门内上方墙壁上有两根横梁和几根椽子，那上面除了奶奶的万年空，平时还放一些不常用的稻箩。
再看亲奶奶，比印象里清瘦些，头发已经花白了。在小四的心目里，自己亲人亲戚理所当然地远离死亡的。云飞爷爷的死以及周年祭，她都没有看见，好像爷爷只是去了亲戚家。
准备万年空，说明老了，为死亡做准备了。小四有点难过，可是，他们依旧喜气洋洋的。红梅说那初八，大家再过来。
女人们准备吃的带着孩子们玩，男人们拉开了桌子打麻将。房子很亮，房间里的声音更响亮，像个过年的样子。
当天晚上，姐妹仨在楼上一个房间睡下了，两个小女孩想挤进来，只是她们很快睡着了，然后抱去奶奶那里。腊梅的房子在山脚，夜静春山空，静得听得见风过树梢的声音，偶尔鸟的长鸣就显得世界空得有点惊心。
当着小四的面，腊梅问红梅怀孕的事情。红梅说宫外孕后吃了些中药，还不清楚怎么样，也准备再去查查看。有时候想着就算了，要是友志不想放弃，就分开算了。不然看着他妈妈就觉得欠着什么似的。
腊梅说先去查查再说。还有那种，就是抱个孩子回去，有人抱了孩子回家就又生了。你跟友志说说，愿意，我们就帮你听着。
“他妈那一关难过，而且，肯定想要男孩子的，哪能一胎就是男孩子。”
小四听着有点害怕，当初大姐为拼个男孩，出了许多血，那之后就老了不少，成了农村大妈的模样，跟大姐夫看着有了年龄和气质上的差距。
二姐也要走大姐一样的路，吃她一样的苦？难怪母亲说要去烧香，如果菩萨能保佑，她也愿意去跪着拜一拜。
孩子，真的让人欢喜让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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