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活儿
李国宁
我曾在驻马店高中当过九年教师,这是我一生最难忘的经历。
大家都知道,教师的工作是个良心活儿。在我看来,良心不仅是职业道德的社会规范,更是一种淡泊名利的良好心态。在这个关注高考的热季里,就和大家聊聊我当年当教师的心态和感受吧。
1983年,我在地高(驻马店高中)工作的第三年,开始当82班的班主任。就是这个82班,到了1986年 高考时,取得了全区文科第一名、第三名和全区文科外语类第二名的好成绩,两个被北京大学录取,一个被对外贸易大学录取,一个班考上两个北大,这在地高历史上是空前的。我作为班主任更是兴奋和自豪。那时候不兴新闻炒作,没有媒体宣传,学校没有奖金,社会没有捐助,就是那么平常和平静。而我,就像一个冲刺到终点的长跑运动员,轰然倒下,生病住进了医院……
地高的老师就是这么拼命。动力是什么?是金钱、名利或者压力?我觉得都不是。校长杨公山,从来不听教师的课,不检查教案,从不加压定指标,甚至偶尔开个会他也不出席。他整天就是跑地委行署和职能部门找领导,解决教师家属调动安排、子女就学就业、教职工生活待遇等困难和问题,解除教师的后顾之忧。记得他上任的第二天,就首先登门拜访我们六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那时候的地高,环境优美,古朴典雅,有暖房花圃小池塘,幽深整洁的杉树林,歪脖子老槐树,带长廊的图书馆,俨然是一个教书育人的“世外桃源”。我的作息规律是“朝五晚十”,早上五点多起来检查早自习,然后备课上课一直到晚上十点晚自习结束放学休息。我的活动轨迹是“三点一线”,住室、教室、教研室,“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老师们专心教学,心无旁骛,远离尘嚣,不谙世事。不知道地委书记行署专员是谁,省委书记叫啥,甚至很久了我才知道总书记和国家主席名字!真个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我带的82班是个文科班,干部子弟较多,学生家长有地委副书记、行署副专员、教育局长、电业局长、人事局长、烟草局长、外贸局长、学校校长等等,但我那时候却没有官职级别的概念,什么地厅级县处级,在我眼里都是学生家长,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学生的一员,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并且地高有班主任做家访的传统,我一有空就骑个破自行车逐个家访,除市区外,还跑到郊外的唐坊庄和柳竹园,及时与家长沟通交流学生情况。一来二去,有些家长成了我的好朋友,至今还有联系。使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到分管教育的副专员家(名字我就不说了)做家访,普通的单元房,一对旧沙发,低矮的吃饭桌一圈小凳子,比我这个当教师的家庭条件好不了多少。后来我就自己写了一条横幅挂在我家里:何陋之有。
那时候的师生感情是纯真的,没有利益交换,不会推销资料,不知道办补课班争钱,即使补课,也绝不会收费,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前面提到的高考探花(当年全区文科第三名)刘光临同学,是个爱钻研的小伙子,可能受我这个历史老师的影响,酷爱历史,学而不厌。有几次晚自习结束了,竟然还跑到我家里问问题。天气太冷,我就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和他讲解。有时他提的问题很新奇,我们的谈话就变成了研讨。后来他写了一篇小论文(题目记不得了),我帮他加工修改后,署上我俩的名字(我还专门把他的名字写在前面)发表在当时全国有名的《中学生学习报》上。高招录取时,我还特意安排高招办的同志把这份报纸装进他的档案袋里。后来高招办的同志说,北大第一个录取的就是这个第三名,而后才录取的高考状元。
因为我刚参加工作,跟学生们年龄差别不是很大,所以很容易和学生打成一片。春天里,领着他们登老乐山;课外就和他们一起踢足球,跑累了,我就当守门员。学习很累,但他们很快乐。考试压力大,但他们会释放。因为我有这样一个认知:对学生而言,考大学,只是走向社会的一个途径,而且还是个独木桥。对学校而言,培养身心健康、性格完善、适应社会的有用人才,才是根本。当时还没有素质教育的概念,我就按照我的想法,因材施教,引导优等生,鼓励中等生,安抚差等生,从而使他们都能过一段有意义的高中生活。
回忆起来,地高的教师都是这么能干,我只是其中的一员,也可能是比较幸运的一个。教师的生活的确很清苦,但当时并没有感到苦;教师的工作很累,却从没叫过累;教师的职业很平凡,但从不感到自卑。云淡风轻下呕心沥血,默默无闻中无私奉献,这,也许就是良心活儿吧!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后来我“离经叛道”,调出教育界,进了行政机关。大家可能认为我是个叶公好龙的伪君子,但经历了人间沧桑、世事变化,大家或许能理解一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