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句

在影影绰绰的薄雾之中，一女子翩跹起舞。她的衣袖扫过叶片上积满的水珠，那袖口的碧桃暗纹被悄然浸湿。她停下柔美舞姿，拉起袖口出神。

忽然草丛里传来窸窣响声，她连忙侧身躲到一旁的桃树后面，模糊间看着一个黑影而来，听见一个男声朗朗道：“姑娘可是日日在此舞蹈？”她听闻这句便想要探头察看，弄清到底是何人，却不想迷雾缭绕，纵有一丝光亮，也只得看出来人的大致轮廓——约摸着是八尺身长。她拉紧袖口不语，继续侧耳倾听。

“鄙人顾延，自前几夜在此偶遇姑娘所舞，便心中思绪萦绕。现我提来青梅酒两盅，还望与姑娘诗酒风月相对。”听此，她便轻轻抚手。刹时，那迷雾竟神奇地消散了。面前的男子束一白玉发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面容配着的是那水玉眉，俗语言水意绵绵，细看确是有水光潋滟的无限柔情。他鸦翅般的睫毛也在月华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似梦似幻。她顿了顿，便从桃树旁侧身而出，浅笑道：“公子所言极妙，只不过斗胆问公子一句，公子可知小女所舞之名？”她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的双眸，想要从中攫取些什么。

“鄙人三生有幸，得见姑娘一舞——《上邪句》。”他澹泊地笑笑，那双眸子里仿佛是深海一般的竟把她的意识牢牢吸住。她方才缓过神来，心里暗道：“这《上邪句》可是失传许久的舞啊，怎的他一介书生出口便对？”心里的絮叨还没完，只见男子放下手中的两盅酒，从衣袖里抽出一支木萧道：“《上邪句》自古配绿华琴最佳，萧笛次之。现下顾某只带了一支木萧，还望姑娘美意成全。”她不自觉地攥紧了绣有碧桃暗纹的袖口，却被微凉的触感所惊动。

原来这个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男子。和那些整日流连烟火之地的人不同，他仿佛还有着不一样的气华。想到这里，她微笑着躬身：“那便依公子所言。”

箫声一起，整个世界仿佛被一滩月光倾泄，缓缓溢出的光华在她身上流转不定。她开始挥动衣袖，脚尖轻点那桃树旁的石子，手臂垂动缓缓好像就要触到那冰轮月盘，皭皭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色光辉，她白皙的柔荑更显得透亮晶莹。随着她舞步翩翩，她髻鬟上的那枚三月碧桃簪也似乎活了过来，熠熠闪着光辉。

清风徐来，伴着声声悠扬回荡的箫声。落英缤纷，片片飘零在她肩上，间或掠过鼻尖的仿佛是落英还有他箫声的沉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