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阳滩上

春节，一直想写点什么，但实在不想动笔，懒得很，天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剧，看得到推荐的书，听妈妈讲陈年往事，年龄越长，越会觉得时间不够用，越是觉得书是读不完的，事情是做不完的，钱是赚不完的。心里莫名的会涌起一种无力感，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会这样，还是只有我这种文艺青年才会这样，感觉到自己有颓废的情绪升起，我就会跟妈妈说，妈妈，你给我讲一段麻阳滩的故事吧，麻阳滩是我祖辈的老家，在湘西。那里基本是少数民族，地势凶险，古代战场上，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又彪悍，麻阳滩像潘多拉魔盒，里面装满了光怪陆离的故事，而麻阳滩的人就是这些缔造这些故事的主人公。

麻阳滩是湘西的一个小镇，大约100来个人，按每个家庭5个人算，也就是20来户。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苗家人，祖辈都生活在这里，种茶，腌菜，编背篓，还有就是问仙。问仙是麻阳滩上独有的风俗习惯，整个湘西一带只有麻阳滩才盛行问仙。老祖宗都说，因为只有麻阳滩的人有人性，有人性的人才有灵性，有灵性的人才能问到仙。所以，整个麻阳滩能问到仙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福生。福生是家里的老二，又叫福二子，当地口音就念成福儿子，福生出生的时候，是在半夜，那是2月的一个夜里，春寒料峭，还冷着，福生妈妈生他的时候，痛了很久，产婆都认为要难产的，福生妈妈凭着坚强的毅力把福生生了下来，因为是一个胖胖的男娃娃，福生爸爸笑得合不拢嘴。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请算命仙人来给福生算一算命格，算命仙人合了一下八字，连连摇头，说，这个八字仙缘根深，人福太薄。福生爸爸说，那就叫福生吧，愿他多福多寿。

福生长到20岁那年，在麻阳滩唯一一家作麻辣牛肉的厂里上班，因为福生读了高中，识字，又会算术，所以当上了会计。牛肉厂是一个温州老板投资开的，老板姓洪。洪老板到湘西来旅游观光，偶然的机会发现这里的居民到过年期间会自制一种腊肉，其作法非常古朴：将新鲜的牛肉切成一大片一大片，薄薄的，用盐腌上，挂在竹竿上，一片片像晾衣服那样，晾着。不见太阳，不见雨，只能由风吹干。而且是阴天的风，不能下雨。如果被太阳晒了，肉里的盐分就早早蒸发，肉就会过紧，如果逢雨，肉里的水分就蒸发的太慢，肉就会没有嚼劲。制作腊肉用的肉也只能是3个月左右的大公猪的前腿肉。这种腊肉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晒兰肉。晒兰肉只能在11月秋收后，刚入冬的时候，开始制作。晒兰肉是真正土特产，碰上适合的年头，适合的肉才能产的出来。

晒兰肉作出来后，当地人的吃法却非常简单，蒸熟、煮熟、煎熟、都可以，沾辣椒酱吃，越辣越好。洪老板在湘西麻阳吃了几顿家常便饭，发现家家户户都有这个菜，洪老板很有眼光，看出了晒兰肉的吃法有市场，于是投资开建了牛肉厂，专做各类辣肉干。

一开始，本地人买的多，后来，本地人开始买回来去走亲戚，亲戚在全省各地，慢慢的把辣牛肉干带到了其他城市，又过了些年头，吸引了外地人来买；洪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员工由最开始的10人作坊，变成后来的50人厂。

福生去当会计的那年，正是洪老板牛肉厂规模扩大的第一年，进牛肉厂第二个月，有个扎着长长的辫子眉清目秀的姑娘，来找福生，她个头不高，声音却像银铃一样好听，趁中午午休的时候，她溜进福生的会计办公室，望着福生，笑着说：“听说，你读过书，可以教我认字吗？我只读了小学6年。”

福生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有点腼腆，问她：你学认字干啥？姑娘咯咯笑着说：我就是挺喜欢读书的，多认点字总是有好处嘛~你教不教，不教就算了，我走了

福生马上说：教，我教你就是，你叫啥名字呀~~

姑娘摸着自己的麻花辫，还是笑着说：我叫华珍，我是牛肉厂的包装工。每天只有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我来找你吧~~

说完轻快的走了。那天下班，福生辗转去车间看了一眼，包装工有很多人，却只有一个年轻的姑娘，那就是华珍。第二天中午，华珍来找福生，福生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课本，给华珍看，华珍说，你给我读吧。福生说，不，你要自己读，上面有拼音，不会读的我再教你。

就这样，华珍跟着福生开始学习认字，华珍非常钦佩福生，福生脑子里总能讲出许多故事来，所有华珍不能理解和读懂的现象，福生都知道。在华珍眼里，福生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福生会问仙，这是一种与神仙对话的能力，靠的是天赋异禀，那时的福生自己也不知道。

过了大约半年左右，华珍20岁生日，那天，她父母找来了媒人，给华珍介绍了一门好人家，是邻县官庄镇上。华珍不愿意，媒人还没说完这个事，就跑了出来，去了牛肉厂，一个人在车间里包牛肉干。突然，福生闯了进来，，他抓着华珍的手腕，急急的问，你要嫁到官庄去，有这回事吗？华珍定定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回答。福生更着急了：你倒是说了，你是不是要嫁到官庄去，你，，你，，哪里都不能去，……我在哪里你就跟着在哪里。后面一句话停顿了好久才说出来，又停了一会，福生捏着华珍的手指，坚定的重复了那句话：你哪里都不能去，我在哪里你就跟着在哪里。华珍脸一红，低下头，半晌，抿着嘴笑了，看了福生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麻阳滩，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福生和华珍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自由恋爱体。福生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是从和华珍洞房花烛的那个夜晚开始。那天晚上，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们逐渐散去，按照湘西麻阳滩的风俗，是要给新婚夫妇闹洞房的，闹洞房的时候，新郎要被折磨，比如对诗，喝酒，划拳，吻新娘，等。福生不胜酒力，喝的半醉，朦胧间，他看到了亲朋好友间有一名自己不认识的小女孩，披着雪白的斗篷，坐在沙发上，笑盈盈的望着他，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福生以为是哪家的女儿，就问她，你是哪家的小女儿啊，

女子张口就说，爹，我是你女儿啊。声音像银铃一样。福生笑了，说，你这个小调皮，我还没有女儿呢，女子小嘴一撅，说，今晚就有了，她是我妈妈呀，指着华珍。福生转头看华珍，只见华珍脸色苍白，因为她看着福生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认真说了半天话，说话的内容清清楚楚。福生再看沙发，女子已经不见了。福生摇摇头，感觉自己喝醉了，又不像是醉了。

华珍怀孕了，10个月后，生了个女儿。女儿喊出第一声爹的时候，声音像银铃一样，福生猛然想起洞房花烛那晚，那个沙发上的小女子，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福生吓得不轻，病了三天，福生妈妈以为福生被恶鬼缠身，找来了姜婆，姜婆据说是见过死神的人，麻阳滩上第一仙。因为可以通过祈祷，让死去的人，把灵魂附在自己身上，回到阳间，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对亲人传达一些生前未传达的话。所以被奉为麻阳滩第一仙人。姜婆从来不走出麻阳滩，也不替外人卜算，她说天机不可泄露。姜婆因为可以洞悉天机，40几岁的时候，就主动散尽家财，靠被人接济施舍过活，孩子们都送给亲戚养大，通过这种方式，延年益寿，高达80岁的高龄还耳明目聪。也因此被麻阳滩人尊敬。

姜婆来到福生家，福生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气氛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姜婆看了福生一眼，又翻看了福生的手掌心，问福生妈妈，福生属兔吗？福生妈妈说，是的，姜婆又问华珍，你也属兔吗？华珍说，是的。姜婆支开了所有人，对福生说，福生，你可以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事，下次再看到，不必害怕，福生不明所以，问，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姜婆说，你天生眼拙心明，却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死人的魂，活人的命，你都能算到。只是这样容易折寿，只有属虎和属龙的人才能给你延年益寿。双兔不辩雌雄，旦夕福祸相依，你和华珍本不应在一起的，她并不能给你延年益寿。哎。福生心里忽明忽暗，一时间没了主意，那怎么办呢？

姜婆说，我很快就要走了，以后麻阳滩上的神仙鬼怪就交给你~记住我的话：人和鬼其实差不多，姜婆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纸，这是我常用的符咒，你拿着。福生接过来一看，纸上画的全是小人儿在跳舞。福生说，姜婆，我，我，要做什么呀，姜婆没回答他，打开门径直走出去。头也不回。

那天晚上，姜婆就去世了，据说，姜婆晚上吃完饭，按照常例敬完香，上床睡觉，就再也没有醒来。凌晨的时候，整个麻阳滩的狗狂吠不止，鸡犬不宁了半个多时辰。而就在那时，福生看到麻阳滩白光一簇簇，四处飘忽不定，时而聚成一团，时而四处散开，福生对华珍说，天亮了吗？到处都是白光了，华珍看了看窗外，纳闷的说，哪有白光，只有狗叫啊，福生心里一凉，连忙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疼，自己还活着。福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游荡在麻阳滩的牛鬼蛇神都在为姜婆送行。

过了1个星期，福生差不多病愈了，精神状态也好多了，重新回到牛肉厂当会计，华珍在家里，女儿已经3岁了，咿咿呀呀的学语，走路，华珍从麻阳滩头买了竹条，便起了背篓，每个背篓编3天，到市场上可卖1元钱，10个背篓就可换回来全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华珍每日一边编背篓，一边给女儿唱歌”红岩上红梅开，朵朵花儿向阳开，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迎春来”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有一日，福生回来的早，帮着华珍做点家务活，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华珍起身去把屋前坪晒的被子取回来。福生坐在小椅子上，一边摇着女儿，一边扯着竹条，眼睛看向华珍那边，被子毯子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福生看到华珍在被单的另外一边，晾衣杆上的被子把华珍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脚，华珍啥时候有这双牡丹花头鞋了？还挺好看的。突然福生肩头被重重拍了一下，你瞅啥呢？那么认真，福生回头一看，是华珍。福生脸都白了，再看看被单下面，牡丹花头鞋已经不见了。福生想起姜婆和他说那些话，他可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立刻站起身来，大声说，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你是谁？他从屋子里把姜婆给他的黄符拿出来，贴在自己袖子上，走到晾衣杆那里，把被单一个个掀开，袖子上的黄符抖动厉害，约摸半小时，太阳全部都没入西山了，天空中燃起一片晚霞，甚是好看，福生心里惴惴不安，华珍看福生这一番捣鼓，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对福生说：福生，我心里害怕，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啊。福生说，不是沾了脏东西，是麻阳滩上要死人了。福生记得姜婆和他说起，人要死的时候，灵魂会先出窍，灵魂会到肉体生前过的地方走一圈，与今生告别。看这双牡丹头绣花鞋，应该是个女子，但是看不出具体年纪来。两人不约而同想起自己的女儿妞妞。不过妞妞才3岁，那双牡丹头绣花鞋明显不是3岁孩子穿的。

第二天早上，福生去滩头姜婆家，姜婆是神婆，神婆去世，大门必须七七四十九天敞开，阴阳两界都可来祭拜，麻阳滩上那些受过她帮助的人们，愿意去祭拜她，被她教育过的鬼，也愿意去看望。福生在姜婆牌位前，插上三根香，磕了三个头，然后拿出阴阳卦，一问牡丹头绣花鞋的事，阴卦。表示大事不妙。二问牡丹头绣花鞋凶事如何化解，阴卦。表示命中注定，姜婆也没法给出办法。三问牡丹绣花鞋在哪里，阴卦。表示沉默不语。福生心想，看来，连神婆都不告诉我化解的办法，是不想我泄露天机吧。福生无奈的回到厂里上班。

下午，正在上班的福生，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有人嚎哭，有人叫嚷，福生心里咯噔一下，赶快跑出去看个究竟，只见罗金秀坐在地上大哭，捶胸跺足，洪老板则在一边沉默，不做声。一问才知道，洪老板的女儿洪娇娇到麻阳滩玩，在城市里呆久了的孩子一见到麻阳滩的山清水秀，喜欢的不得了，山上山下的跑，洪娇娇是和好几个孩子一起上的山，在下山时候，她一个人走在后面，路过水库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跌进水库里，淹死了。洪老板和罗金秀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伤心自不必说。洪娇娇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肿得不像样子了，用白布盖着，福生悄悄走过去，掀开一角白布，脚上一双牡丹花头鞋赫然在目，福生倒吸一口凉气。洪娇娇命该绝了呀，不过她才12岁，太可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兴许她下辈子有更好的归属。

福生要走，突然发现罗金秀后面站着一个人，正是死去的洪娇娇。福生已经经历了几次这种景象，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是总算是胆子大了些。只是他还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只见洪娇娇伸出手在她妈妈肩膀上拍了一下，罗金秀就晕过去了。众人都以为罗金秀是哭晕过去的，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厂里休息室。过了一会，罗金秀醒了，她坐起来，双眼登得老大，开口就说：爸爸，勇子他们都的太快，丢下了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这声音明明是洪娇娇的声音，众人都惊呆了，说完就倒下去，又接着睡。

福生听了，明白洪娇娇心里有冤屈，于是，他从厂里餐厅端来一碗水，摆在茶几上，碗下面压了3粒米，他把姜婆给他的黄符，贴在自己袖子上，点起3根香，对着躺着的罗金秀说，娇娇，你爹妈待你不薄，不要影响他们，我前日拜过姜婆，求她指点，救你一命，可是你命该如此，怨不得他人。你早日去投胎，不要留恋了，莫耽误吉时。如果你冥顽不灵，我便不客气啦。

罗金秀身子动了一下，福生便看见洪娇娇从她身上出来了，二话不说，就穿过众人从门外走去。众人毫无知觉，只认为罗金秀沾了脏东西，不知道是洪娇娇的缘故，福生对洪老板说，你女儿娇娇心里有怨气，但是她天生命短，怨不得他人，你找人给她剪纸，剪出81个纸人，烧给她，助她下辈子长寿。

福生经过这一次，在麻阳滩上的威望大了起来，大家都知道福生能问仙，来找他问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福生自知洞察天机，便能理解姜婆的不容易了，叮嘱华珍平时要乐善好施，为自家人积德，口风要紧，夜里听了他什么梦话啊之类的，不要一小心说漏嘴去，华珍点头答应。

成了问仙人的福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姜婆说华珍不能给他延年益寿，，他自制福薄，又能洞察天机，要如何才能让自己度过这一劫呢？

慢慢的福生就明白了，就是因为自己命中注定那个要是问仙人，所以才会阳寿折损，福生能通人与鬼，觉得人生不易，鬼应该也不易，生又何妨，死又何妨 ，也许今生就是一个经历，而来世又何尝不是？福生大胆给自己算了一个卦，人生两道坎，48岁与55岁，如果能过顺利度过这两个坎，便能享受88岁的高寿。

福生与华珍商量，就要一个孩子算了，这一辈子夫妻两好好快活度过，华珍不明就里，不知道福生为何作这样的决定，但是既然福生不想多几个孩子，那就依他吧。

洪老板因为女儿洪娇娇失足落水丢了性命，觉得麻阳滩上风水不好，罗金秀每日哭哭啼啼嚷着女儿早夭，这是上天暗示洪家流年不利。洪老板来到福生家里，给他送来了厚重的礼物，给华珍补身体的，给妞妞补营养的，都送来了，只有一个问题：下半生的财运如何？

福生听了洪老板的问题，只对洪老板说：乐善好施才有好运气啊，洪老板。也不再多说，就把洪老板打发回去了。洪老板悻悻离开，他本来以为福生在他厂子里做事那么久，应该会多少帮助他，但并没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转眼妞妞6岁了，福生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华珍也仍然是家庭主妇，不同的是，她编背篓的手艺更精了，因为福生是问仙人的缘故，很多人愿意找华珍买她编的背篓，日子到还过的融洽。

一天下午，太阳快落山了，麻阳滩上空被晚霞染得通红一片，福生还是住在老地方，前坪返修了一下，更宽了，可以同时容纳10来个人一起座谈闲聊。华珍照样晒着被单，福生在看书，因为近视的原因，福生戴上了眼镜，他看了一会书，揉揉太阳穴，闭眼休息了一会，睁眼之间，看到被单下面有一双牡丹花头鞋露了出来。福生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书，盯着那双鞋，慢慢走过去。牡丹花头鞋快速移动，一会就走到被单尽头，不见了。福生扑了个空。他想起3年前的洪娇娇，这回又是谁倒霉了呢？

第二天，华珍去赶集，带上背篓去滩头卖，10个背篓一早就被人定了，只是去交货。华珍路过卖儿童服饰的店，进去给妞妞添置了几件新衣裳，但没现货了，要到仓库去找货，店老板见是华珍，就说我一会给您送过去，华珍欣然答应，回家了。中午时候，店老板把衣服送来了，好大一包，妞妞见是新衣服，高兴的蹦蹦跳跳，打开包装，就自己穿起来，7岁的小女孩，特别爱美，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福生回家时，华珍正在厨房做饭，妞妞自顾自的穿了新衣裳出来迎接爸爸，“爸爸，你看，妈妈给我买的新衣裳”。福生盯着女儿看了良久，妞妞脚上正穿着一双牡丹花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