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想有个家,一个有温暖的家,那里有亲情,有温馨,是美好的精神家园。这是一个人的最低的基本要求。可我的父亲,家对他来说却是那么的难得。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为了能活下来,被送了人。在过继的那个家,惨遭虐待;被国军抓去当挑夫,过是牛马的日子;给地主当长工,遭受的是压迫。
投奔革命后,跟着共产党,才有了部队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之后还有了幸福的小家庭。
那就讲一下我所知道的父亲的那些事——
一九八七年的冬天,父亲因严重的肝病住进了山西第三人民医院。
老人弥留之际,我向他问起了暖辿的房产之事。他说,不要提及这事,不要去找麻烦,那些财产,我们不要。
话要从头说起。
一九六六年我上了小学,课本中有这样一篇文章,“爷爷七岁去逃荒,爸爸七岁去要饭,今年我也七岁了,高高兴兴上学堂。”我爸听了我的高声朗读后,深情地说:这写得就是我们家的事,孩子你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爸爸给我讲起了他童年的往事——
我爸七岁时,被送养到了一个新家。那是因为家穷,在他的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的爷爷实在是没有能力再抚养这个子孩子了。
收养孩子的主人叫刘赵发,在暖辿村有房有地算是个富裕人家了。刘赵发在要这个孩子时是动了字据的。
可是这个被要来的孩子,在这个家却没有得到过一丁点的温暖,就是在冷酷的目光下长大的。
一次,七岁的他到地里间玉米,因错拔了苗,被家主恶狠狠地举起来倒立着从埌上扔到了埌下,他被摔得满脸是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第一次去干农活,就遭到如此恶运,这让他终生难忘。
但让他抹不去的记忆是,难忍的饥饿。一天,凌晨鸡叫后,天还不亮就被家主叫醒了,要他上山去拣马粪,早饭前拣满了一篓马粪回来。这时,女家主正在摊煎饼,饥饿难忍的他很想吃一个。女主说,再去拣上一篓,回来再吃。他忍着饥饿,又上山辛辛苦苦的拣了一篓,往回走的时候只感到两眼火冒金星,被饿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两腿沉重的迈也迈不动了,浑身直冒虚汗,好不容易回到家。女主说,煎饼吃完了。他就是这样被虐待着,吃不饱的他如同牛马常常是挨骂挨打。
那年,十五岁的他被国军抓去当了挑夫,在他心中,还很想被抓走,这样还能脱离开这个冷酷无情的家。没想到当挑夫也不是人干的活,那些国军如狼似虎,更不把这些挑夫当人看,走的稍慢一点,抡起鞭子人就是一顿猛打。忍无可忍的他只干了十多天,就悄悄地逃了出来。
因身无分文,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好在沁源县龙门口天凹村给地主当了长工。谁知他是出了虎口又进狼窝,那地主的压迫更是惨无人道。两年后,长大了的他找到了回家的路,艰难地跑回了家。
他满以为走了两年多,自己也长大了些,主人能好好的待他。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种冷酷的目光依然,他就是这个家的马与牛,就是来干活的,不会有人一样的对待。
不甘受屈辱的他,二十岁的那一年,坚定地跑回了护驾村,让父亲送他去当了兵,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从此走上了命道路。
这位青年在部队这个革命大家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人间温暖。他总是经常对我说:跟上共产党,才让我的生活有了方向,才有了好日子,我的一切都是党给的,我享的是党的福。
这一切都激发出了他青春年华的革命斗志,在出生入死的战场上,他也义无反顾地冲在第一线,与敌作战勇猛顽强。我的父亲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并获得了由国防部长彭德怀授予的“解放奖章”。
一九五六年父亲结婚了,他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
为了革命事业,父亲的身体健康严重透支,刚过四十岁就患上了严重的肝病。一九六五年父亲因病退休,我们一家人回到了阳城。
父亲是十八级的退休军官,相比当时大队一工才几毛钱的现状,在乡里乡亲们的眼中,就算是个有钱人了。
这时,那个曾经的家主刘赵发,也想要认这个军官。此时的刘赵发已不是当年那个富人了,日子过的也紧巴巴的。土改前,还抽大烟,不几年,就把祖上留下的家底都抽光了。按说他就是个地主,可在划成份时,定了个富裕中农。此时的他,地没了财空了,家徒四壁落魄了。
他无脸见这个曾经的儿子,捎来信说,那院房子都是你的,这些都是立过字据的。父亲没有理采这件事,只是坚定告了他,那不是我的家,这些我都不要了。
后来,这个人死了,他的房子都给了借住他房的人。是借房人料理的后事。
父亲说,至我参军后就与他断了往来,后来也没有理过人家,暖辿的一切,这些本就不是我的。
父亲是个有骨气的人,也不会走回头路,因为童年的伤痛深深的印在骨子里。
家是避风的港湾,是有温暖的屋。暖辿的房,那只是房,可不是家,只是四堵冰凉的墙和我父亲那些伤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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