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本文章参加简书官方有奖征文「脑洞写作大会第二期|创意续写计划」。

很久很久以前，在黑熊市还是黑熊村时，村子里有个孩子，名叫铁柱。因为小时候得病烧坏了脑子，铁柱比同龄孩子显得傻，大家就叫他“傻柱”。

傻柱的父母离开了黑熊村，到外边闯世界，从此杳无音信，他就跟他的婶子生活在一起。虽然无父无母，傻柱的生活倒也简单快乐，因为他傻嘛——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傻柱是我家邻居，从我记事起，印象中这娃就总跟在我屁股后头“哥，哥”的叫着。小时候我倒不烦他，只是有时候觉得带着他玩儿怪不方便的。于是，我会许给他点什么，好让他不要总跟着我，至于承诺是不是能兑现，就看小爷我的心情了。反正傻柱是一次都没跟我急过——因为他傻嘛。

有一次，我着急跟伙伴们去赶集，傻柱叫唤着想跟我一起去：“哥，哥，赶集，赶集” “柱子乖，你家里等哥，哥给你带冰糖葫芦吃。” 傻柱听到这几个字，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哗啦流了出来。“好，好，哥，葫芦” 他拍手。

集市上的货物琳琅满目，可把我们美坏了。我当然不会错过蜜蜜甜的冰糖葫芦，只是因为家里穷，爹妈给的钱买不起一整串，我就跟二狗子合买了一串分着吃。吃到最后，我留下最下面那颗最小的山楂，装在口袋里，打算带回去给傻柱。

集市距村子十几里地，我和伙伴们一路颠簸，总觉得嘴里欠点儿味儿。我突然摸到口袋里的山楂，想到傻柱那张只会呵呵笑的傻脸，我没多考虑，吧唧一口把山楂给吞了。回到家发现，傻柱还在家门口等我，我笑着跟他说：“柱子，你乖不？” “乖～”他又在流哈喇子。“集市上冰糖葫芦没出摊儿，改天哥带你去找找。” 傻柱“哦”了一声，挠挠头，回他屋去了。

等我们大了一点，家人都准我们去河边耍了，只有傻柱婶子不同意他去。傻柱只好失望的站在屋门口，目送我们离开。“哥，蝌蚪” 傻柱让我给他带蝌蚪。“好，哥给你带。”我那时开始有点烦他，因为我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娃，总想跟她单独出去，但傻柱总还是愣头愣脑跟着我们。

“诶，你答应给傻柱带的蝌蚪呢？” 小花问我。“带什么带！”我一股无名火窜上来，不知道吃的哪门子醋。到了家门口，傻柱朝我嬉皮笑脸：“哥，蝌蚪来了？” “蝌蚪都长成青蛙，跑了。” 我正眼都懒得瞧他，进了自家院子，门外传来傻柱的叹息。

不知是这类的事情多了，傻柱已经习以为常，还是随着年龄增长，他也变得成熟了，总之慢慢的，傻柱不再那么经常要求我给他许诺，我对他的厌烦情绪也有了缓和。

读完初中，家里没钱供我继续念书，我打算离开黑熊村，到外面的世界打拼。临走前，二狗子跟我说了傻柱家的秘密。当时的我因为对闯荡世界充满期待，除了兴奋还是兴奋，根本无心管别家闲事。

我在城里混了段时间，混的很不怎么样，一样的穷，还不如在村里有地位。我这才想起二狗子跟我说的事情：傻柱家里藏着财宝。二狗子说是他亲眼所见，傻柱他婶子从后山回来，手里拎了个袋子，几天后，他家就添了几头猪崽。我寻思，他的话也许不假，傻柱只有他婶子一个亲人，一个女人带个娃，却天天能吃好喝好，家里可不得藏了财宝嘛。

在城里待了三个年头，我实在撑不住了，眼瞅着别人一个个都赚到了钱，我却连搬砖都没人要。我突然惦记起傻柱家的财宝来，打算回去探探虚实。

我回到家，发现家门紧闭，爹妈去了远房亲戚那里。刚好没人叨叨我了，我连着睡了两天。到第二天夜里，我听到敲门声，就爬起来去开了门，傻柱站在门口，浑身湿乎乎的。我连忙让他进门。

几年不见，傻柱长得人高马大，说话也利索了不少：“哥，我昨儿听见你屋有响动，想着来瞅瞅。这会儿才来。” 他的笑还是那副憨傻的样子。

“兄弟，哥放心不下你们，回来看看。” 我说。

我俩在院子里支了桌子，我拿出我爹藏的破酒和一袋花生，俩人开始喝酒聊天。我心里挺乐呵，本来就想找个机会打听他家宝藏的事儿，这下省事儿了，傻柱自己跑来了。

我给他不停的倒酒，一边惊讶，这家伙啥时候学会的喝酒，咋还这么能喝！功夫不负有心人，连喝十几杯后，傻柱终于有点迷糊了。

“柱儿，” 我喊他，“哥问你个事儿。”

“有啥就直说，咱俩。。。跟谁。。。”

“你家，是不是有宝藏？”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少喝点少喝点，咋乱说开了。

“昂，有呢。” 我还没懊悔完，傻柱的话让我立刻醒了酒。

“真的？” 我将信将疑，“你吹吧。”

“真有！” 他有点急了。

“哥信你！” 我继续套他话，“但你得带哥看看。你知道在哪儿不？”

“哥，从小你就待。。。我好，给我带这带那，干啥都想。。。着我。” 不知道为啥，听傻柱这么说，我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哥，我带你。。。宝藏，但你得先答。。。我，永嗯远。。。不会离开我。” 他话锋一转。这孙子，啥时候学会的讨价还价？我刚才的那点儿歉疚瞬间没了影儿，心想先骗着他把东西搞到手。

“哥答应你，哥说到做到！”

“呵呵呵。。。” 他突然趴在桌上呼呼了。有了他的话，我放心了一半，最起码证实了他家有宝藏，怎么取得那就是时间的问题了。我爹那酒后劲儿大，我也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上流着哈喇子，傻柱已不见踪影，他的凳子下面印着一滩水渍。

他这是尿裤了吗？我讪笑，洗漱之后去隔壁找他。开门的是傻柱婶子，她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圈红了。“你回来了。” 她低语。才几年不见，婶子的两鬓都白了，整个人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差。

“嗯呢，婶子，我来找柱子。”

“哦，也对，你爹妈不在家，没人跟你说。柱子他。。。” 婶子开始抽泣，“他两年前没了。”

我脑袋“轰”一声炸了锅，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像真的一样——明明就是真的，咋可能？“柱子咋没的？” 我的声音在颤抖。

“都怨我，想着柱子已经成年，对他管的少了。有天他说要去河边，我没反对，结果。。。” 婶子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人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救不活了，都怨我，怨我啊。。。”

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细回想，昨天见到的傻柱浑身就是湿漉漉的，我虽然心里犯了嘀咕，但没多想。唉妈，昨天是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呀？我像个疯子一样一骨碌爬起来，也没跟婶子打招呼就跑回院子。昨天喝酒支的桌凳都在，傻柱坐的凳子下，水迹清晰可见。我这是见鬼了！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长途客运站，没仔细看去哪儿就随便买了票，我要赶紧离开这儿。汽车发动的一霎那，我松了口气，再见，黑熊村，再见，傻柱！不，再也别见！

车开出50米，突然停住了，司机师傅怎么发动都发动不起来。我心慌了，可劲儿瞅司机，像是多瞅几眼他就能发动起车似的。我抬眼的一瞬，整个人都懵了，傻柱正挡在车前呵呵冲我傻笑。我着了魔似的使劲儿朝他挥手“你让开你让开”，车上的人纷纷开始对我指手画脚“这人干啥呢，怕不是有病吧？”就这样，我被“请”下长途汽车，车“出溜”就开走了，傻柱也没了踪影。

这么来回逃了几次，我始终离不开村子。我找了大师，可他说是我自己许下诺言，除了兑现别无他法。

这傻兄弟倒是“不计前嫌”，常来看望我。

“到底有没有宝藏？” 我问他。

“哥，哥，我带你找。”

这不，村子都升级成市了，这傻子还陪着我这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城市里，寻找他婶子的宝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