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几张网，捕几桶鱼，在嘈杂的菜市场门口，紧张地吃碗面条，抑或一碗白粥，心就在讨价还价声中，称量着一天的辛劳。
那一尾尾鲫鱼、鲢鱼、黑鱼和鳊鱼，估计不懂规则，不像心活得通透，交些小费，坐在菜市场门口的黄金位置心安理得。这会儿又被逼着搬家了，从河里搬到桶里，再从桶里搬到方便袋里。住宿环境急剧恶劣，幸福指数急剧下降。
鲜活的鱼儿少了水的滋润，到了新家，挺着肚皮，奋起挣扎了一会儿，就蔫了。呆滞的眼睛露出一丝绝望。只有嘴里吐着的泡泡，还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当然，心可管不了这么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要管鱼儿的痛苦，自己就痛苦了。
临近中午，心终于闲下来了，能坐在小板凳上，喘口气，喝口茶，再把几只空桶收到三轮车上。一边往家骑着，一边盘算着赚了多少钱。
房子要还钱，孩子要用钱。出门在外要应酬，憋在家里要开支。钱，一分憋死英雄汉呢。心草草吃完饭，就和老伴忙着晒网补网，第二天还指着它们吃饭呢。
撒网、捕鱼、卖鱼、晒网、补网……心承包的一块河塘撑起了一个家。日子在忙碌中红红火火，人也在风雨中蹉跎到老。心的腰驼了，腿脚不利落了，坚持了三十多年，攒下的棺材本也够了。老伴和孩子都劝他放下手中宛如白发的网，过几天清净日子，享享清福。就连河塘里的鱼儿，也在憧憬着自由的未来。
可是心老了，依然不肯放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仿佛看见，自己好像置身在一张大网中不断挣扎，如一条大鱼般跳来跳去，却始终无法挣脱。这张大网网眼稀疏，在外人看来轻易就能出来。然而心出不来，也不想出来，他愿意被这大网囚禁一辈子。
习惯了忙碌的人闲不下来。菜市场的门口人来人往，饱经风霜的心脸上洋溢着笑容。与其说在称鱼，不如说在称着快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