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雪下个不止,孩子如获至宝,妈妈则担心明天要变出什么来果腹。江南一向少雪,难怪没见识的娃娃们如此开心。本来,即便对于成年人来说,这铺天盖地的纯白精灵,观之亦是可以令心灵纯净的。今天的雪,在我眼里,不过算是细碎,只能带给儿子欢呼,并不能震撼我的心。记忆中从小到大,应该有两场雪,让我记忆深刻,一场在童年记忆里凝成永恒;一场伴随着儿子的出生留下一个剪影......
童年,具体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只记得当时年纪小,大约七八岁吧。那雪铺天盖地一般,大片大片的下了好些天,小小的我趁大人们忙碌不防,跑到庭院里。雪已经可没过膝盖,临近除夕,家家屋里飘过来炸肉丸、煎鱼的焦香,当然,还有熬糖稀做花生糖的甜香,我就站在那里,贪婪的闻着夹杂着冰雪清冷气息的香味,陶醉不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个小小的雪人儿,只露出衣摆那一抹喜庆的鲜红。屋檐下的冰吊,冻得结结实实,伸手即可掰下一截,拿舌头去舔,好险冻住。我开开心心的笑着,却不似以往那般兴奋欢呼,好像不愿大声,怕惊走这天地的精灵。
就在那般安静的时刻,家里那硬塑料做的屋檐,终于无法承受重压,轰然塌下来,就在离我半米的地方。那雪沫溅了我一头一脸。在一屋子大人们的惊呼声中,我愣了几秒,不知抽了什么疯,竟一头扎进面前的大雪堆中,发出清脆的笑声,手舞足蹈,不愿出来。直到祖母疾步走来,笑骂着拉起我,为我拍打满身满脸的雪沫,牵着我回屋。大人们惊魂未定,个个上前拉着我上下搜寻,生怕我哪里受伤。唯独祖母,笑呵呵的在一边细声细气的说:“这孩子,多大的福气哦!”有没有福气的,小小的我可不在乎,疯一下,闹一场,开心了,自然百无禁忌咯!
记得那场大雪,在除夕的清晨封了我家大门,老爸和叔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院门。当新年的鞭炮声在院门外炸响,又是一年来到!
第二场记忆深刻的大雪,相信许多人都记忆深刻。那是2008年初的那场雪。那场雪下了很多天,在印象中已经被人们称为“雪灾”了。
那年,我初为人母,还没出月子,在家休养。肯定是不能和别人一样去外面感受这多年不遇的雪景啦。我只能站在窗口,贪婪的看着窗外挦绵扯絮一般的大雪,回忆儿时的光景,恍然如回到当年。一天清晨,我刚起来,就站到窗口,习惯性的去看雪景。不知怎么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扑入我的眼帘。那是一个推着自行车,蹒跚而行的身影。在齐膝深的雪路上,他的每一步都似乎在费尽力气。自行车是不能骑的,它只是作为拐杖在用而已。那身影,穿着厚重的棉衣,带着一顶老人家都喜欢带的毛线帽子,虽离得远了些,也可分明的看见那冻得通红的双手,可以看见那挂在车把上的满满的大包小包的蔬菜,可以看见那已经满是雪痕的穿着黑色老棉裤的腿.....一步三滑,短短几十米的路,半小时还没走完......那一刻,向来爱雪的我,突然讨厌起雪来!因为,那身影,分明是我的老父亲!清晨去附近菜场给我购买补养品的老父亲!他早上,不止出去一趟,因为一趟,用他那辆老自行车,根本运不回太多的东西。
我忘记了!当我早晨醒来,急着观赏雪景的时候,我忘记了我那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每天是带着怎样的坚毅,在寸步难行的雪地里,去给他心爱的女儿一趟一趟运回补养的食物……而我,看见他的身影,才想起来,这个为人女儿的我,竟然连一句路上注意安全的话都忘了说!那天,我讨厌起雪,也讨厌起自己!
又下雪了,细细碎碎的,不歇不止。我的回忆,随雪花飘落在我心里,铺开,铺满,溢出来。爱雪,又恨它,好奇怪的感情。此时,我在想:又是一年,但愿今夕如昔,但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平安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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