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聂氏拦在芸熙面前，冷哼一声，说：“芸熙小姐今日真是好不威风啊，我倒不知道您这般口舌伶俐。”
芸熙脸不改色的避开她目光，含笑说：“大夫人过奖了，芸熙只不过是心直口快，若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请见谅。”
聂氏没给芸熙好脸色，瞪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明玉也快步跟在后面，还不忘警告了芸熙几句。
看着两人离去，芸熙不怒反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还未迈出步来，身后就有人冲了过来，掐着喉咙说：“沈芸熙！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刚说要把血参送我外祖母，现在又出尔反尔，还害我娘差点替你背锅！”
“你都说差点，那就是还没是呢。”芸熙温声说，“明珠妹妹你错了，我是在帮您母亲呢。”
“我呸！我才不是你妹妹呢！”明珠啐了一口，嫌弃的说。
芸熙挑眉，暗暗摇头，像是对面前调皮的孩子无可奈何一样。
孙氏从后面缓缓走来，对芸熙也是十分不客气，冷淡的说：“今日还是多谢芸熙小姐解围，不过，你也别以为我会就此罢休。”
“我原以为夫人也很赞成我的做法。”芸熙心中惊讶，她似乎有些小看孙氏，看来侯府里的人也并不是个个都蠢钝如猪。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真以为今日利用我们三房与长房挑事，你就一定会是那个渔人吗？我劝你还是把这没用的心思收回去吧，在这个侯府里，没人是瞎子。”孙氏慢悠悠的说着，也不给芸熙回话的机会，带着明珠回自己的院子。
芸熙没有追上前，她只是站着喊住了孙氏，“夫人请留步，不管今后如何，既然今日我已设计把你我捆绑在一起，难道夫人不担心吗？”
“担心？呵……”孙氏果真站住了脚，她背对着芸熙，说，“和我合作，报酬可是很贵的。”
“三家南街铺子再加臻宝堂每年三成利润。”
“七成。”
“……四成三，不能再多了。”
“好！成交。”权衡了良久，孙氏冷笑一声，转身走到芸熙面前，笑眯眯的说，“我果真没看错，这偌大的侯府，就您跟我最是投缘了。”
芸熙微笑，看来这事算是成了。
天晟年间，集市安排在都城南面，称南街。
芸熙娘亲在世的时候，除了被朝廷赐封雁朝第一神医外还赏了三家铺子和臻宝堂。
那三家铺子不过是卖些零嘴杂货，后来因为芸熙不懂生意还整日沉迷过去，久而久之便被聂氏统统骗去变卖，害得自己一无所有。
而今，这三家铺子自己也确实无心打理，还不如给了孙氏，作为自己收买她的筹码，至于臻宝堂，她要好好捏着，作为自己复仇的武器。
“是了，既然你今早也跟老夫人提到山参的事，那么东西自然就不能再要了，只是今日大嫂一定心有怀疑，你有法子打发过去吗？”
“这是自然，”芸熙看着孙氏身边的小枝顿了顿，“不过，目前还需要一个人。”
孙氏了然，转身对小枝说：“小枝可是打小在我身边长大，不过你若要用也不是不行，去吧，能不能帮上忙，就看你造化了。”
“是……”小枝点点头，应下。
最终，孙氏带着明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路上看得云里雾里的明珠欲言又止。
孙氏好笑的点了点她额头，说：“你这丫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一把抱住明珠，轻轻为她扇风，看着院子里的景色，“侯府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希望这场大戏能越闹越久。”
“就像爹看的那出折子戏那样？”明珠好奇的问。
孙氏眼角微微一抖，敛下一丝落寞的光芒，苦笑的为明珠挽起耳边碎发，点点头。
紫萝苑内，一白色茶碗被人用力摔进地上，成为碎裂的冰花。
两个与春桃相仿的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聂氏指着其中一个，怒气冲冲的说：“就算春花不知道，春红！你往日跟春桃她们不是十分要好的吗？怎么连个人都看不着！净是没用的东西。”
“娘别生气，依我看这沈芸熙应该没有真的与三房结盟，她不过是气不过我们安排的院子，特意找事气你而已。”
“呵，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这也敢要？”聂氏冷笑，明玉看准机会让春红和春花退了下去。
明玉不言，为聂氏重新泡上一壶茶。
聂氏接过，吹了吹茶碗上的浮渣，对明玉说：“你今日对芸熙那态度着实不妥，虽说都是在家里，可这喜怒形于色的表现不好，你好歹也是未来的太子妃，有些东西沉得住气，方能走得更远，唉……你看那碧玉……”
“对，我就是喜怒哀乐全挂脸上，说到底，我就是样样比不过表姐。”明玉生气的别过脸，双手绞于胸前。
聂氏皱眉，不悦的放下茶碗，“明玉！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
“对，我跟表姐都有可能是未来太子妃，可娘！你已经不是当年聂家的那个庶女了，你现在可是镇国侯的嫡夫人！就算在族谱上是继室又如何？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不在了，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我只是担心……那个贱人的孩子……她终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的。”聂氏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不，不可以让她知道她父亲是谁！明玉，你一定要当上太子妃！”
“这是自然，我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她永远都不会是这个侯府里的嫡长女。”明玉像是想到什么，恶狠狠的说。
寒梅阁，芸熙坐在院子中央，面前跪着一排人，都是今早聂氏送来的，可她一点都不高兴。
这里没有人能成为她的人，没有。
“唉……”芸熙叹了一口气，伸手捶了捶腿，“都散了吧，你们也知道我这清贫如洗的，实在不能给大伙带点什么，不过你们也别怨我，这都是聂夫人待人仁厚安排下来的，倘若你们有别的打算，莫要憋着，直接告诉我便可。”
“奴婢/奴才不敢。”众人虽低头齐声而答，可芸熙看得明白，这些人都是帮口服心不服的，她也没对他们一般见识，摆摆手，让人全退下，自己则是让春桃跟在身边，进了屋内。
屋内小枝正等着芸熙吩咐，芸熙也没客气，拿出山参对她交代了几句，便让她领了门牌，把东西直接送长公主府去了。
末了，芸熙才慢悠悠的问：“春桃，你今日……恨我吗？”
“春桃不敢。”
“我要的，是实话。”芸熙冷冰冰的盯着春桃。
“春桃……真的不恨。从夫人将奴婢指派到姑娘身边那一刻起，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春桃苍白的脸孔，跪在地上，身子在发抖。
人心，有时候看上去深不可测，有时候，却这么轻而易举的任人窥探。
芸熙静静的看着春桃，她不担心面前的人会离开，横竖不过是向老夫人说几句好话，央求些人来罢了，她要的是衷心。
良久，芸熙才张嘴道：“起来吧，我不管你真心与否，既然你敢留下来，那就请你好好呆下去。”
“奴婢……遵命！”春桃感激的看向芸熙，这一刻，她真正察觉到面前这位小姐的不同，她，蜕变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