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
夺嫡司空见惯,虽然从宗法的意义上,皇位是继承的,但是在现实的世界里,皇位是可以抢的。隋炀帝杨广被《读通鉴论》的作者王夫之称为“逆广”,固然因隋炀帝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也因隋炀帝在“仁寿宫弑父”事件中,是事件的犯罪嫌疑人。
杨广取代隋文帝杨坚的长子杨勇,成为隋王朝的皇位继承人,习惯于“事后清算”的士大夫阶层,就将杨广取代杨勇,描写成一个善于伪装的小人,驱逐了一位老实厚道的君子的故事。
隋王朝的皇室,其实是胡化的汉人,更准确的定性,应该定义为深度汉化的胡人。隋杨以汉化姿态统治华夏,皇室及整个统治阶层对于皇位继承人的选择标准,着重考量其汉化的程度。
杨勇喜欢过声色犬马的生活,舆论就会认为,杨勇仍然遗留着胡人粗俗的生活习性。而杨广喜欢文学,待人谦恭,文章一流(杨广说过:如果与天下士大夫凭才学竞争皇位,皇帝仍然非他莫属。),舆论就会认为,杨广汉化程度高,足以使自己及别人都忘记其胡人血液,更适合统治天下的士大夫及万民。
隋炀帝杨广,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为杨坚的继承人,这种背景,说明杨广的皇位继承人资格,从法统意义上,具有类似于“写入宪法”的合法地位。而杨广恰恰是在已经具备继承皇位的合法资格的情况下,卷入了“仁寿宫弑父”案,不排除此案件存在虚构与伪造的可能性,但以目前的学术水平,似乎仍然无法论证出:“杨广不是弑父的凶手”的史学新结论。
杨广作为皇位的合法继承人,似乎没有必要在仁寿宫行弑父上位之事。如果暂且排除仁寿宫的事件,存在被伪造的可能性。那么,杨广做出这种篡权提前登基之事,在杨勇已经出局的情况下,唯一的解释,只能将其理解为是杨坚与杨广之间的问题。
东亚大一统帝国对皇位的权威性的接受程度,以通俗的话语体系解释就是:如果皇帝是在一场将全国二分之一、三分之二或四分之三……的人口杀掉的内战后开国,这种类型的皇帝的皇位权威性是非常高的。但是如果皇帝的皇位是在宫廷内,从例如孤儿寡母手中夺来的,这种类型的皇帝的皇位权威性就会比较低。也就是说,东亚大陆的逻辑是,皇帝的位置是可以抢的,但是如果是偷的比如民国的曹锟偷偷摸摸的搞贿选,实则尊重民国的法统,但是反而会引起巨大风波。
隋文帝杨坚的皇位,属于前者,杨隋皇位的权威性,一开始就处于比较低的水平之上。隋文帝猜忌成性,杨坚甚至让手下故意向官员行贿,以刺探官员的所谓廉洁程度。因此,杨广应该是在这种近乎精神病院的环境中,惶惶不可终日。
杨广继位后最先起来造反的,是司徒杨素的儿子杨玄感。杨玄感造反的原因,也许和杨广仁寿宫弑父的原因是一样的,杨玄感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因为杨广曾经说过:杨素如果不死,我也会杀了其三族。杨坚与杨广、杨广与杨素、杨广与杨玄感之间,归根结底,还是杨隋的皇位权威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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