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六 儒风侠义
和孔子一样,孟子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鲁国。
鲁平公准备重用孟子的弟子乐正子,所以准备去拜访孟子,询礼问义。但小人无处不在,他的宠臣藏仓马上进了谗言:“大王如此尊贵,而孟子只是一个普通人,满嘴礼义,却胡作妄为。他母亲去世,葬殓用品相当奢侈,超过了他父亲的规格,这样的人能算贤人吗”?于是鲁平公取消了拜访孟子的行动。
孟子感慨地说:“我不能见到鲁君,这是天意呀!藏仓小人难道有这个本事吗?”
“天意如此”道出了天下的时势和孟子的无奈,这和孔子“美啊!黄河水,我不能渡过是命中注定的呀”何其相似!
世风日下,礼义崩溃,处处小人横行,流言四起,大道和真相,早已被层层掩盖,不见天日。儒者面对的,是一片黑暗的天空。
如果说孔子的时代,儒学应时顺势剖开了周礼因年深日久包裹的厚茧与浮华,重现了周礼的德善仁心。是拨乱反正,积极前进的,加之当时礼乐影响还在,人心未到崩溃的边缘。如果有君王以儒为宗,重振礼义,加强王者集权,一统天下,提前结束乱世周期,是可能的。所以有些国君,如鲁定公、齐景公、楚昭王等都欲尊崇孔子,以礼义大道治国。虽然后面不了了之,功亏一篑,但时代毕竟给了孔子一席之地。
到了孟子的时代,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利欲横流,大道无存,已经没有了让礼义生存的土壤,已经没有了让儒者生存的机会。虽然孟子“举世皆浊我独清”,敏锐地看到了“乱世更有利于王者兴”,但残酷的现实把它变成了一种不可能实现的理论或假设。
他试图打造一个君民同乐,仁义并施的王道乐土和太平盛世,提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理想。但纷乱的世道,复杂的人心让他的梦一点点破碎。
孟子的理念在底层民众中影响很大,但指导君王治理之道却略显空洞,他提倡君王“法先王”,尊崇遥远的尧舜之道,有点脱离实际,难以衔接。他曾说“规矩,方圆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不以尧舜之所以事君,不敬其君也,不以尧舜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也”!他为了法王道,减轻民众负担,甚至提出恢复井田制。
理论是可行的,但在世风日下,烽火硝烟的战国无异于海市蜃楼。
他没有像孔子改造周礼那样,依时据世,与时俱进,打造成一种在烽火战国时代可实践操作的理论。加之他要求君王变革一步到位,没有丝毫缓冲的余地;还有他刚正不阿,一尘不染的性格,很难在乱世中完成弘扬儒道,经世致用,推动变革的使命。
孟子奔波多年,漂泊四方,他也老了。63岁那年,他叶落归根,回到家乡,授徒讲学,著书立说。
他的心情是无限悲凉的,他对儒学礼义的前途有着深深的担忧。他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从尧舜到汤,从汤到文王,从文王到孔子,道一直源远流长。但现在圣人离世才一百多年,但我却没有亲眼看见圣人之道,没有看见继承的人,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圣人之道,更不会有继承的人了吧”?
公元前289年,孟子带着他未竟的理想和深深的忧虑离开了那个烽火硝烟的乱世,享年84岁。
一代圣儒陨落,但他“道不可降格而求”的矢志不移;“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的慷慨激昂;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英勇壮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丈夫节义,给温文尔雅的儒家注入了一股凛然之气,一股侠义之风。这股浩然之气穿越黑暗的乱世,纵贯千年,在中华大地上与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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