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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学画画,因为我曾经写的一个故事

我想学画画,因为我曾经写的一个故事

作者: Dementormute | 来源:发表于2017-08-22 16:59 被阅读0次

    亲爱的旅人:

    我现在在沙漠里,我跟着一支商运的骆驼队。

    他们好像有很多故事,然后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女孩。

    讲故事的人就坐在我旁边。她衣衫破旧唱着奇怪的歌跟着一些鸟的印迹前行,在荒漠里遇上我们的骆驼队,篝火点起来的时候她居然跳起了舞,像是远古的巫师,那些布条在月光里乱舞却紧紧追随着她的旋转,庄严得令嘈杂的队伍安静了下来,沉默着跟着她的舞点沉思 每一步跳跃都是精确而又随性的。她让我想起来我的母亲,那个爱哭的女人,梦里她不断地旋转舞蹈。

    我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地方不远就是太偏远路不好走,在一片群山里,没有名字,她的眼神异样的真诚清亮从没见过,从来没有。

    她对着我笑得很干净,没有杂质,看起来就是山里的姑娘吧。她说:“给你们讲故事吧,就是我们那里,关于我的故事,那就从一个人开始讲起 一个人。”

    天黑,夜路不好走,就在火堆旁,我把修睦的故事给了她,我们就听她讲故事吧。

    哑巴

    01

    我只知道他叫风,来我们那里的小茶馆坐过一次就记住了。因为他胸前的长镜头单反。我给他上茶水的时候,问他是不是来拍落鸟的。他的眼神清亮,听到“落鸟”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为之一怔,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放下那杯特制的茶,笑了笑便走开了。每年五月末六月初都有些摄影师不畏路远来这里找落鸟——那是一种奇特的鸟,只有一只脚,只在落湖落脚,却在北方出生;一生只进饱一次食,进后即死,从出生就饥饿着在长途跋涉,它们的样子令人过目不忘。但极少有人看到,那些摄影师几乎都是无功而返,我们这里的人都只是老一辈的人见过,可他们从不会说。小时候每次问起奶奶,她就陷入了极深的深思。她微仰着头极目远方那条浮着雪山一样的天际线,庄重,神往着什么,那些年华的痕迹似乎也变得极美了。

    “你从出生就在这儿?”风叫住了我。我点了点头想走开,他却拉住了我,重心失衡,扑面而来的是一种风的气息,那种风里带着长路漫漫的风尘味,疲倦不堪却鲜活不老像是一直在路上的旅人总是带着不落幕的朝气的笑容,很小的时候在母亲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问问,你见过落鸟吗?”我摇了摇头——几乎是出于本能,又或许是因为我真的没见过。“好,谢谢。”说着便收拾着他的器材准备又进山里。

    总是会做一个梦:一只鸟从血染似的夕阳里飞来,愈来愈近,从小小的黑点到逐渐显现的庞大的身躯,雪白的犹如高山积雪,不可染指,无人能直视的白色羽翼泛着一种奇异的金光,镶在四周的羽翼里,如云的双翅轻盈地挥动着。只有一只脚,双目坚定地望着我,没有王的高傲不屈没有卑微的屈膝,只是平和如久别重逢无比温柔的朋友间慰问的眼神,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那个纷乱的我。越来越近的时候,风越来越大,总是猛然惊醒了。

    那是不是落鸟。

    老一辈的人已经相继离世了,但是村长似乎长寿到让人费解。近百岁的人总像个孩子在村子里到处“呼朋唤友”的。还记得小时候,微微佝偻的村长总是穿着蓝布的旧衣,把裤管卷起来,笑呵呵的,口袋里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果子——那是在林子里找到的,每天早晨他都去。

    孩子们自然都想尝尝千奇百样的果子的味道,他就让我们跟着他学手艺,有些孩子学起木艺来快就总是变着花样做出些木艺品给老头儿看。

    我得到一个核样的果子。那时候,他教我们做木鸟,我照着梦里的鸟的样子做了一只木鸟,只做了一只脚。老村长看到的第一眼就收下了那只鸟,神情复杂的拍了拍我的头,给了我这个核样的果子,却说不许食说是有毒。果子跟了我很多年,没有腐烂没有失去它原有的果香的自然而味道。

    “囡囡,以后要一直戴着。”

    “嗯。”

    长大后,老村长经常让我带村子里一小队人去落湖巡视,让我们见着落鸟远远地护着他们,不要让人靠近。这其中的缘由不是没有人问过,只是一代一代的人下来已经没有人再去问做这件事的起因,人们只是交代着自己的孩子做着自己童年时做过的事。

    可是我们依旧从未见过落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里有些东西在膨胀,对于落鸟的那些东西,似乎有某些线在那里牵扯,似有若无,总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好奇心去思考这样神话般的生物的存在。我总觉得我根本不需要寻找,它们自己会来。

    而那个核果日益变得奇怪,晨暖日凉,颜色日益显得出奇的白,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光滑。旁人一碰就灼的要命,只有我自己和村长碰的了。有时候盯着它看居然会发一些微弱的光,我有时候盯着这样奇异的微光像是萤火虫会想这跟落鸟会不会有关系呢。只是似乎人们都默契的维持着这样的安静——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总有一天会来。

    “嘿!是我,还记得吗?”风从高高的水草冲了出来,村里的人都面面相觑都走开了。他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在我面前如同得到了果子的孩子,一身的水汽。

    “你看!”

    白色的大鸟振翅欲飞,月斜挂在一旁,水粼粼泛光,她没看清是不是单脚。

    落鸟?梦里曾经梦到过的眼神唰的略过脑海。我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地把相机抢了过来,扔向远处的湖水,“噗通”的一声便陷入了沉静。

    02

    “你!为什么?”划破了四周的安静,惊起了一些小小的生物蹿乱了草丛。我笑了笑,也被自己的粗鲁吓到了。

    “我解释不了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挺想知道的,我们去见一个人吧。”

    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不问为什么,沉默似乎是个很好的答案。可是昨天早上我摸到核果的时候,炽热炽热得像是有了心跳,全身有什么在往外冲撞像是大风里的林涛声,低沉又稳重的呼啸着。生长汹涌。

    “你没有表情的吗?”我忽略这句话。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觉得无所谓,很多时候除了微笑表示亲切礼貌,痛苦欣喜似乎都只有一个表情,那种感觉是什么,我触摸不到自己情绪的枷锁里好像有什么气息被调和了。

    那是小时候,得到核果以后村长总是每天都有意无意在教我如何用气,他说气息是呼吸能够被控制并在体内外循环进而控制我们的情绪。我并不知道这些长年累月的好奇和学习在身体里起了这些作用。

    我们去见村长。

    路上,他跟我说了好多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人易怒也易高兴,情绪简单。他拍过很多东西,到过很多地方,话题跳跃有说不完的事情,话语清晰引人入胜。他说他从小就从爸爸那里听说落鸟,选摄影专业也是为了拍落鸟。

    “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我只是单纯的想留下它们的样子。太美了,那种执着,圣白如雪。”

    我转过头,看见他微抬着头极目到远方那条泛蓝的远线,神情沉醉,神往着什么,眼神都是极远极远的。一如当初和奶奶提起落鸟时,一样的宁静。

    “留下来了。在你的记忆里。”

    他回过神陷入了沮丧:“追了那么久,就为了这张照片,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你看重的到底是你最初的想法?还是那么一张照片让你成名?让别人都知道你拍到了落鸟?”

    他更沉默了,站在树影里,剪成了忧伤的样子,长刘海遮着情绪,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放松地说:“你不需要多想,我们都有自己的答案,一要解释语言很苍白的。”

    “你会不会想去远方看看?”

    “远方?”我心里一愣,什么是远方?村子里的人安于这里从来不说出不出去的事,我从没想过外面的世界,因为这里足够,有足够的食物家人朋友甚至随时都会出现的落鸟,为什么要去找什么远方呢?世界那么大,远方在哪里?。或许没人出去,有人进来。我母亲,是个外来人。她叫自己异乡人。

    她也是不愿安定的女人,和风一样。年轻的时候在这个世界流浪,看过双彩虹,下过深海看到成群发光的鱼在身边穿过,在火山口高望岩浆翻滚……她对我说过她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像是她曾经的一个梦,那静静的湖心,那片高高的草丛。

    “像是原乡,就是一个人初长成的地方也可能是前世停留的地方,所以我留了下来。”

    “你想不想听故事?”他一脸期待地问我。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的讲了起来。风很轻,光隐隐约约的碎在小路上,空气里居然有浓浓的风的气息,是关于落鸟的故事。

    “上古,有一只掉了队的候鸟在万里无云的天空笔直笔直地飞着,她忘了这条路还能不能追上族群,但是除了飞她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这种鸟是水鸟的一种,体态矫健壮硕,她就落在高山的积雪里,绝望—那种绝望像是置身在不能控制的气流里折断了翅膀。她极力产下了几枚卵后在悲鸣里死去,很快就被新的大雪覆盖了。

    几枚卵在那样的环境里根本不可能孵出雏鸟来,没有雌鸟的温度没有自然的温度,偏就真出了两只雏鸟。起初的几天里都缩在没有挣脱的蛋壳里,那种冰冷冻结了他们心里所有的希望。幸好,夏天来了,高山上虽还是冷,却回了点温,至少有了雪水。两只雏鸟已经饿晕了过去,先醒的只是雄鸟。羽毛上已经覆了几丝雪白,抖了抖瘦小的身子才发现在蛋壳里躲过了风雪不见天日毛发已经成了这样了,撞了几下蛋壳反而压得更紧了。他感到乏力,他啄了几口蛋壳勉强算是进了食,精力有了点恢复,当阳光泻了进来,射在身上的时候,他振开了羽翼未满的翅膀,发出了像她母亲一样绝望的悲鸣。

    落鸟从出生就意味着绝望。

    雄鸟将头埋进自己的翅膀下等待那个所谓终点,猛然又抬了起来——他听到了微小的声音——同类的绝望。他啄开蛋壳风适时的卷了进来,封了眼,用翅膀护着瘦小的身子向着有光的地方移动,在雪里一点点爬行,是在雪里。他用头部平滑的地方扫开了浅埋在雪地里的蛋,那个声音从那里传了过来,刺进了骨子里的寒冷,湿了细细的毛。雌鸟伸出喙碰到了雄鸟的喙,有些兴奋地低鸣,却乏力的声息了。我想在他们的世界里那时候的无望是生生世世忘不了的。

    这种候鸟的双脚很有力,因为常常涉水。雄鸟抖了抖身子向着那轮异常金亮的太阳深深长鸣了一声,事实上那声音重重砸在他前面而已,一瞬间将尖锐的喙刺进了左脚里,那是他唯一的力量。血洒进了雪地里,渲染着,蒸腾着丝丝的热气,浸透了一片。雄鸟摇晃了一下便倒了下去,双翅撑了一下也铺开了。他弯下头又用力地啄进了左脚里,断了,血涌不止,红透了羽毛。连光也开始显得像血一般的红。雌鸟已经破开了蛋壳,颤颤地走进了雄鸟,互碰了一下头顶,她做了一样的决定。它们互食下了彼此的左脚,舔舐着伤口,相依在一块石岩的小洞里。

    落鸟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天开始越来越冷,到了新一轮的春天融雪时已经冷到了极点,连翅膀都张不开。他们开始尝试去拼一场,或许能活下来。每天他们就在板壁上落飞,不久摔破的地方开始结盖,身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靠着一些路过鸟类身上带下来的种子和融雪生存了下来。到了五月他们决定远徙,寻找让他们温暖的地方。出发前他们回望了一眼那块石岩,或许无论是多艰苦过,他们记得那是一种诞生。

    落鸟一生都是相伴的,必须两两相生。

    开始远徙的落鸟已经羽翼丰满,那些伤口被遮盖的了无痕迹,美如远神,那种受冰雪养的高贵透着忧伤,独一无二,无可媲美,甚至有一种天生的王者气质。所以他们挑剔,太多的林和湖,他们都落过脚却都不满意,直到到了这里——落湖。

    那是某个傍晚,粼光澈清的湖面泛着一层层的涟漪,像是那年雪地上的光晕。茂密的水草,长长的芦苇,连落日的红都像极了那年的一切。他们发出了久久的长鸣。或者这里是曾经那只生下他们的雌鸟的故乡。

    他们的依恋和选择都是靠着天生的直觉,绝对到底……”

    风陷入了沉默。我还陷在那雪山上相依的大鸟上,壮美的绝望,微弱的希望,在白隙间维持着微妙又绝妙的平衡,那是生亦是死。

    “然后呢?”第一次,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里的颤抖和急切,虽然后来那么多次我用这样颤抖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屈膝。

    “我只知道这一部分。”

    我不禁叹了口气,起飞了却没有高度轻缓的像片落叶回到了地面,那些逼近的风和那个坚定亲切的眼神,抓不到,一直飘动着。

    亲爱的旅人:

    那是第一次我听到关于落鸟的故事。

    那个女孩说:“风用真实的声音讲的,就算他用故事的语气告诉我,我也相信那是真的,那是我梦里飞出的鸟儿啊 ,怎么会是假的。”

    队里的人都睡了,我嗅到故事的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这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女孩的眼神,就是这种眼神,她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活着的东西,让你一直追寻。

    哑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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