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一个小山村。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记忆中过了小年,就开始忙年了。记得那时候还杀年猪的,养了一年的猪,村里的邻居和亲戚们一起攒个猪,我们这群小孩子有两个任务,一是围观看热闹,二是烧火煮开水、煮肉。胆子大的小伙伴,会递个盆子,里面放着粗盐和少许凉水,放完血后,等盆里的猪血凝固了,用刀子在上面划几道,然后倒进开水里一煮,又好看又劲道的蜂窝状猪血就出成品了。烧火煮肉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最喜欢的了,看着灶堂里欢蹦乱跳的火苗,闻着溢满屋子的肉香,心里美滋滋的。那肉的香味到今天也挥之不去!
杀完年猪就要做豆腐了。做豆腐的黄豆是自己家种的,做豆腐之前,母亲总是用盖顶滚出最圆润饱满的豆子,还要一粒一粒地精挑细选,然后清洗浸泡,最后由父亲挑着泡好的豆子去村里电磨家加工成细浆。将细浆挑回家后直接下锅煮沸,点卤水。卤水点下去,慢慢搅拌,絮状的豆花就慢慢出现了,那个时候觉着真是太神奇了!母亲总会问我要不要吃豆脑,那个时候的我吃不了豆腥味,从不吃豆脑。父亲喜欢吃豆腐脑儿,每每这时候,母亲总是给父亲留出一大碗豆腐脑儿来。这时候也就不再烧火了,将豆腐脑儿一瓢一瓢的舀进之前准备好的竹筛包袱里,然后放上篦子,上面压两块青石板,一锅豆腐就完成了。如今成年的我,不再嫌弃豆腥味,也总觉得家里那一锅豆腐最香。
在期盼中终于到了年第三十我们小孩子忙碌的时候了——贴对联。母亲熬制浆糊,我们小孩比赛念对联,分辨上下联,自己家贴完对联,就拿着浆糊和炊箸去邻里家、爷爷奶奶家帮忙,一边唠着家常,一边贴对联,一路提醒着贴对联爷爷奶奶“哈哈哈,您这对联贴倒了,这福字倒得好,福到喽!”吃完午饭,年三十的下午就是母亲最忙的时候了,因为要准备好供养菜,恭迎家堂回家过年。供养菜是有讲究的,一般都要有整鱼、蒸肉、豆腐、年糕、枣山,家境富裕的家庭必要供上一只整鸡,那鸡煮熟了立在碗中,必须是公鸡才好看。
除夕夜,我们家乡的习俗是要串门子拜年。晚饭后,各家各户都在包饺子的时候,是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时刻了。村里街道的路灯要彻夜长明,我们在路灯下玩捉迷藏,从这条街藏到了那条街,房门后、草堆旁、猪圈里、牛棚下都是藏身之处,找到了便是一阵哈哈大笑,整个村子都荡漾这我们的笑声。大年夜,是一个喜庆、欢快、无拘无束的愉悦之夜,也是一个团圆、祥和、喜气盈盈之夜。子夜时分,外出串门儿的大人小孩必须回到自己家中,母亲煮饺子,以备全家的年夜饭,父亲点燃芝麻杆,放鞭炮。这时候全村立即沸腾了,一齐点燃的旺火映的天空一片通红,缭绕的烟雾汇集成祥云瑞气笼罩了整个村庄,噼啪!咚咣!万炮齐鸣炸响的火花犹如点点繁星,在旺火的腾腾烟雾中闪烁,把年的气氛搅和得无比热烈并推向了高潮。
高潮过后,不等天亮我们就开始拜年了,这应是我们小孩子的高潮了。因为家乡的村子小,且全村除了两户李姓人家其他都是林姓,都是本家了,所以我们要挨着每家每户去磕头拜年。男孩女孩各分一队,带上提前准备好的塑料袋,由村里大一点的孩子带领,每到一户人家都要到摆放供桌的屋子里磕头,边磕头边说着“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等)过年好!给您磕头了!”乡亲们也总会热情的招待我们,一个劲地让我们吃糖,吃瓜子,吃完还要每人再分两块糖放在口袋里。这时候就要用上我们提前准备的塑料袋了,口袋里装不下的糖果放在塑料袋里,仔细地珍藏着,这糖果能让我们甜美大半年。
新年初一,开始了一年中最悠闲的生活。大街上三五成群结伴串门的人群穿梭往来络绎不绝,编织的是亲情。乡情,就像新年的空气一样清新纯洁。初三之后,亲戚们开始互相串门请客。简单的礼仪深深地刻在我们的脑子里,而简单的饭菜融入的是纯纯的厚厚的亲情,传承的是我们民族尊敬老人的传统美德。
正月十五,再一顿饺子,包住了年的味道,才给年画上了句号!
儿时的年是记忆犹新的,因为年的味道是那么的长而浓烈;乡村的年是难忘的,物质匮乏的年代,年是一种希望,一种期盼。小时候过年就是解馋,长大后过年就是团圆。除夕夜里一家人吃着团圆饭,把酒言欢,从最初的打牌守岁,到看春节联欢晚会,再到短信拜年,微信群发,视频聊天,抢红包拜年:从最初的饭桌上剩菜,到如今的饭桌上剩肉,可以看出经济的发展,生活质量的提高。每个时代的人对于过年都有其独特的印记,团圆则是过年永恒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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