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

思念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

枞阳中学401班 许攀

我抱着书包，斜倚在公交车的座椅上。车上寥寥几人，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公交车行驶时偶尔发出震动的声响。我看向玻璃窗外，窗外天色黯淡，路灯昏黄。路灯的黄光在行驶的公交车内闪动、扭曲、跳跃、旋转，光影交织，却没有丝毫的喜感。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多少天了，也不知道会何时结束。我只想起爸爸离开我们去内蒙古进修那天，他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笑着朝我和妈妈挥挥手，便转身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自从这次爸爸离开之后，舒适的生活就已宣告结束：我被早早地叫起，手中拿着早点，在早晨清冷的街上等公交车的到来。中午，我不再回家吃饭，我只能日日在食堂里排着长队去打一份并不温热也并不可口的饭菜。傍晚，在人群中，挤进公交车，最后在终点站孤零零地下车。有时，妈妈不在家，留下一个偌大的房子……

爸爸没有离开时的日子不是这样。早上，爸爸骑着电动车，我坐在他身后，毫无理由地让他挡着从正前方吹来的渐冷的秋风。然后在校门口，我跳下车。爸爸像是怕我把他忘了，在我转身的瞬间，大喊：“嘿，再见！”我扭过头，在上学的人群里朝他微笑着摆手。中午，我回到家，看见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厨房里还传来“滋啦”的炒菜声，整个屋子都是温馨的气味。爸爸坐在我对面，桌中央的小火锅“咕噜”“咕噜”温暖了玻璃，鱼丸随着上涌的气泡翻转、环游。那蒸腾的白汽迷朦了我对面的人的脸，却品出了幸福的滋味。

傍晚，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当我到客厅里倒杯水时，看见书房门前的光影：哦，爸爸在家，他在书房读书，或是办公。那一点投到地上的浅浅的光晕将我的心牵住，给予我安全感。

我望向窗外，天色又暗了几分，天边斜斜佳着一轮模模糊糊的新月，淹没在路灯的光晕里让我想起最近一件事。

正好，那一日中秋佳节。

那夜的圆月通透无瑕，没有丝毫的残缺，可我的身边却缺了一个重要的人——爸爸。他从异地寄来了一盒月饼，那厚重甚至有些粗糙的包裹里，装着的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每一块月饼上印着代表祝福与吉祥的纹路，圆润而厚实的模样，再普通不过的了，可那一刻却让我有流泪的冲动。

爸爸打来了电话，在电话的那一头，他问我：“许攀，月饼好吃吗？”极其平凡熟悉的声音，在此时如此沉稳、动听。

“好吃。”我想说得多一些，可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哦。那——那最近还好吗？”他的声音又在电话那一头响起。

“嗯，还好吧。”我淡淡地回答，我惊奇，我怎么抑制住了我在心中汹涌的情感。

……

电话挂了，我才发觉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对爸爸说。我其实想对他说我特别想他，我其实想问他内蒙古那边冷不冷，我还想告诉他我真盼他能早点回来……可我什么都没说。在接到他电话时，我就像装满东西的罐子，想倾泄，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封得死死的。

那日的月光皎洁，月华如水，与今日的月色的黯淡截然不同，那恐怕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体味思念的滋味，煎熬，却无人分担，就像与野马一般奔腾的河，只能任由它汹涌在我心里，我无可奈何。

我曾因为一件小事，红着眼睛和爸爸大吵，用愤恨的眼神瞪着他。

我曾故作冷淡地躲开爸爸敞开的怀抱，夸张的笑容，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幼稚。忽略了我身后他那僵住的双臂和收缩的瞳孔。

我曾和朋友出去疯玩不顾回家，淡化了他找到我时满脸的焦虑和忐忑。

……

我忽然无所适从，都该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原来忽视了他那么多好，无意中伤害了他那么深，以前我并不珍视的那些，成了我现在遥不可及的幻影。在他离开后，我似乎从梦中惊醒，才觉得当时小事的可贵，才一点一点重新拾起。

爸爸，你在那过的可好？衣服带得够吗？有没有不习惯？……这些话在我心里一遍遍回响，像水面的縠纹久久无法散开。

此时此刻，我希望我的思念乘上风跨过山川，越过河流，跋涉万里，送到爸爸那边，问他过得是否还好。我盼望他能早点回来，我想给他倒一杯水，给他拿一双棉拖鞋，或是趁他不经意间从后面抱住他，再做个鬼脸……

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到我手上，没等我抓住，就毫无声息地滑走了。我笑笑，思念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在我心中静静流淌，永不枯竭！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