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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商南的粽子

家乡商南的粽子

作者: 陈晓辉美术馆 | 来源:发表于2019-01-27 21:02 被阅读44次

    我的家乡商南县,地处秦岭东段南麓,”行政区划属于中国的西北,地理区划属于中国的南方(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秦岭-淮河以南),被誉为“陕南秦巴山区最美县城”。

    家乡商南的粽子绝大多数朋友没有见过吃过,因为她的形状和包她的叶子与众不同。先说说叶子。粽叶是“端午节”节日那天所食用的食物“粽子”必不可少的材料之一,南方一般以箬叶为主,北方以芦苇叶为主。

    但我们商南包粽子的叶子,既不是南方的箬叶,也不是北方的芦苇叶,而是槲树叶。槲树的叶子,形大如荷叶,为多年生灌木,木不成材,易弯曲,且生长缓慢。《本草纲目》记载:槲叶,气味甘、苦、平,无毒,具有止血、止渴利小便的功效。主要产自陕西东南、河南西部等中原周边的山区地带,属特定区域的特定稀有树种。

    再说说形状,通常的粽子是三角形的,而我们家乡的粽子是长条状的,两个捆在一起,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情侣,甜甜蜜蜜,相亲相爱。儿时我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那时的端午是我最欢迎的节日之一。原因当然是能吃到粽子和其他好吃的。

    对于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上用糯米包的粽子是很奢侈的事情。印象中,一年里只有两次吃大米的机会,一次是端午节,是用大米包的粽子,另一次是过年时的年夜饭,是用大米捞出来的。平日里,没有极特殊情况,是吃不上大米的。因为大米非自产,不像小麦和玉米,是自已亲手种出来的。

    奶奶通过自己的劳作,用种出的小麦、玉米、花生和一些农副产品卖出钱,然后再到市集上买来数量极为有限的大米和糯米,每一粒都很金贵。这些金贵的米被小心的储放在奶奶放在堂屋的棺木里。

    奶奶吴承华出生于1922年,在奶奶34岁左右,爷爷去世,独自拉扯十岁左右的父亲成人,直至1964年父亲应征入伍离开家。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奶奶的岁数在五十岁左右。在我三四岁记事起,奶奶的棺木就放在堂屋里。老人们生前为自己准备棺木,在我们当地是一种风俗。一个是体现了家乡人们对生与死的客观认识,人的肉体终究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而最终承载的就是这一具棺木。二是家乡在秦岭深处,采用的是土葬,棺木是体面离开时的必备要素。三是人上了年纪,除了久病不愈可以早做准备外,许多老人是突发状况下离去的,所以提前准备棺木也是为了身后的一份从容。

    漆黑的棺木放在堂屋里,我原先是怯惧的。我非常纳闷为什么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我问过奶奶,为什么放它在这里,奶奶告诉我,这是她离开这个世界时用的。

    初听奶奶这么说,是一个晚上,我在被窝里紧紧抱着奶奶,哭的稀里哗啦。因为,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最爱的奶奶是长命百岁的,是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我根本不曾想过她会有一天离开我,如果离开我,那我怎么办?奶奶告诉我,年纪大的人总会有一天要走的,谁也没有办法,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会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生活,那边该有的什么都有,你尽可以放心。而你会像一棵种子,慢慢发芽长大,会长大到完全不需要我的养育,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那时,你也不会那么需要奶奶了。奶奶用她粗糙的手摸着我的头,我埋在她怀里,脖梗里有潮湿的感觉,那是奶奶落下的泪。

    虽然奶奶那么说,但我对堂屋的棺木仍一度非常排斥。因为它在和我抢奶奶,总有一天它会带走奶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奶奶一次次往里储存粮食和取出粮食,再加上奶奶乐观向上,健康开朗的状态,让我渐渐的淡忘了那份隐忧。一段时间里,这副棺木给我的印象是那里承载着我和奶奶的生计。

    每次打开棺木盖子,都是好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丰收后往里面储存粮食,另一个是到了端午或过年可以吃米。全然没有想到,储存的时机只有收获的一季,而一年的余下漫长的光阴里,更多的是从里面拿出粮食,出多存少,如果计划不好,或收成不好,我和奶奶的生活都会陷入困难。

    我对此全然不知。只晓得缠足裹小脚的奶奶一年四季,从来没有闲下来过,种地、砍柴、养猪、种菜、挑水,劳作不息。一年的端午,奶奶一早打开棺木,取出了大米和糯米,要包粽子了!从堂屋火盆上的墙上取下一大块腊肉,从后山上采回槲叶,要过端午了,这是一年来除了过年最为幸福的时刻。

    包粽子、煮腊肉,这两样东西诱惑着我。猪一年养一头,过年宰杀后制成腊肉,挂在用于取暖的火盆上面,经过一冬天的烟熏火燎,成为人间的美味。节前,刚刚收了麦子,是一个丰收季,奶奶很高兴。这个端午,准备的粽子和腊肉也明显多于往年。

    河对岸雷家屋场的小姑爹是一个大好人,家里有大活小活都过来帮忙,我们家的房子原来是茅草屋,在他的帮助下盖成了土墙瓦房。在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给我的温暖现在仍然历历在目。他在灶门口烧火,把我抱在怀里,嘴里抽的是我攒下来的正反面都用过的生字本裁出的纸卷的旱烟,奶奶在灶台上煮腊肉和粽子。那个场景不亚于对吃上粽子所带来的幸福回忆。

    这一天,粽子和腊肉一定是要管够的,小姑爹吃好回到河对岸后。奶奶的弟弟晚些就会来,奶奶是从小被抱养过来的,她的这个弟弟并没有血缘关系,日子过的清苦,好像一生没有成家。平日里,就经常被奶奶叫过来改善一下伙食。我印象深刻的是,奶奶给他盛了满满一碗腊肉,他好像饿了很久,吃的非常快,根本来不及嚼,直接往嘴里塞,因为塞的太快,吐了出来。他赶紧把掉在地上的肉,捡起来再塞进嘴里,根本不管肉上的沾满的泥土。

    马上过年了,对于现在什么都不缺的时代,粽子想吃随时可以买到。但味道永远回不到从前。今年距奶奶的离开已经25年了。正如奶奶当年说的那样,我会渐渐成长,有自己的家庭。最重要的成长是我已经适应她的离开,知道生命只是一个过程,每个人都将离开,对于不可改变的人生规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珍惜所拥有的光阴,爱这个世界以及爱所有爱我们的人。

    我也相信奶奶在天国里,那里什么都有,她也过着幸福的生活,端午也会有粽子腊肉,也会依然在节日里,不忘给同在天国的小姑爹和她的弟弟送去美食。还有,她知道我在想她,而我也知道她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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