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不是俯拾即是的,唾手可得的。它须得不畏艰险勇于进取的人去求索,去摘取。尼采终生以此自律。
求真理,做学问,不同于传授知识。它是去发现、开拓、创新,去做前人没有做过或者没有做成的事,去营造自己的智慧之宫。踩着别人的脚印走,跟在别人后头亦步亦趋,重复别人的话,模写别人的书,像俗话所说“吃人家嚼过的馒头”,这正是尼采嗤之以鼻的无所作为的颓废学者。
尼采深知,探求真理是要付出代价的,这需要有勇敢和冒险精神。只有不畏艰难险阻的人,才有可能攀登科学的高峰,领略真理的奇葩。且看他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的描绘。
真理在哪里?尼采指出:在荒漠。
荒漠是未经开垦的处女地,人迹罕到之处,那里有最大的创造空间,有最丰富的可开采的宝藏。人类提升的真理就蕴藏在那里。探求真理的人应该做敢为人先的拓荒者。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往往会有人为地设定的许多禁区,立规矩,定调子,今天几个条令,明天几个原则,画地为牢,这也不许走,那也不许做,有些事情有些问题甚至想都不许想。为什么?因为不能冒犯神明,不能冒犯权威,不能冒犯祖宗的定制。所以,真理的探求者首先就要突破禁区,冲出重围,迈向那未知的广阔天地。
荒漠上,荒无人烟,只有酷日、烈风、沙暴。因为精神的事业,精神的创造,通常都是以个体的方式行事的,所以拓荒者只能凭着自己坚强的毅力,独自摸索行进。尼采比一般人更要艰苦得多。他太孤独,太孤立,他完全是依靠自信、自强的意志力,才挺了过来的。不然,他早就倒下了。
荒漠探险,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迷失方向。一有风吹草动便心慌意乱,不知所措,那是百分之百地要失败的。
真理在哪里?尼采指出:在雄关。
人生的真理不是俯拾即是的东西。真理是自然和历史给予辛勤探索者和过关斩将者的荣誉和奖赏。探求真理的人应该是百折不挠的闯关者。
雄关道险,艰难曲折。拓荒者不但要有胆识有智谋,还要有百折不挠、不怕失败的韧劲儿。尼采就是这样,即使受挫了,失败了,也要为自己的斗争高呼胜利。
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失败是兵家的常事,同样也是科学家、思想家的常事。人们不是常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吗?这是一条普遍的规律。今次失败了,可以从中汲取经验教训,往后就可以少走或不走弯路,就可以减少或避免失败,这也就是向胜利跨进了一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失败也是胜利,是胜利的量的积累,是量变中的胜利,这是走向和到达质的飞跃几乎不可缺少的过程。
失败了,决不能气馁,决不能退缩。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遇到难题,就应该知难而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胜利的关键往往就贵在坚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类似的憾事实在不少。许多人的失败往往并不是由于他们无能,而是由于他们没有坚持到底,就差最后一搏,着实令人惋惜。
真理在哪里?尼采指出:在险峰。
险峰的特点就在这个“险”。它陡峭崎岖,危机叵测。探求真理的人须有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应该做不畏艰险的冒险者。
真理不是摆设,不是玩物,而是生活的向导,做人的指南。新的真理代表生活的前景,往往同现存秩序发生冲突。远的不说,就以我们现今的改革而论,每迈出一步都是十分艰险的,连温家宝都一再拿“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语)来激励自己,其他就更是可想而知了。所以,真理的探求者要有“敢把皇帝拉下马”(毛泽东曾经倡导)的胆略和气概,要敢冒在冲突中牺牲捐躯的危险。
“过去严厉禁止的,常常是真理所在。”尼采在禁地上漫游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说,哲学所要追求的是存在中的奇异的和可怕的东西,而这些都是现时道德所禁忌的。因此,他把这种哲学的追求视同去火山口考察的冒险,视同去未经探测的海洋航行的冒险。确乎如此。古今中外,多少仁人志士,他们为了探求真理而遭到打击和惩罚,不少人甚至为此而抛头颅洒热血。
穿越荒漠,闯过雄关,登上险峰——这是十分艰难的历程,只有经过灵魂净化的人,不怕艰险的人,乃至视死如归的人,才能当此重任。
“一切知识的进步,都是勇气的结果,也是自我磨砺和自我洗涤的结果。”尼采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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