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趣谈

      时光飞驰，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才辞别牛年便喜迎虎虎生威的虎年，2022年注定是举国欢庆的好年。马上就要过年了，阖家欢聚的新春佳节，近在眼前了。年味，也越来越浓了。

      记得我小的时候，从腊月二十四日起家里的大人们就有条不紊地忙活起准备过年的事宜了。首先是给家里来一个彻底的大扫除。特意抽出一天时间，趁人都在家里，奶奶给每个人分配好一样活儿，然后每个人各自去忙自己手里的事。比如，作为家庭主妇的我妈当仁不让地，抱起全家人换洗下来的被褥和厚棉衣之类的大件，拎着搓衣板和大木桶和肥皂（那时节，人们搓洗衣物用的是老牌子的固本肥皂。就是那种厚厚一大块淡黄色的，印有固本二个字的老式肥皂。）去井台边上吭呲、吭呲地刷洗衣物，一刷就是大半天。等刷完全部的衣物，我妈的手就变得又红又肿。都是冻的。

      我爹换上旧衣服，头上搭一条破毛巾或者是报纸叠的纸帽子，把鸡毛掸子用麻线牢牢地绑在一根竹竿上，耐心地抚去每一间屋子的角角落落里，隐藏的蛛网和灰尘。并细细的用抹布，抹干净家里的每一扇窗户。当然了，爷也没闲着，他老人家在书桌上用小刀，把一张大红纸按照对联的尺寸裁剪下一幅幅对联。以便给自家和亲戚们写上几副大吉大利，讨喜的迎春对联。

      奶奶叫上我，两个人一人一边地拎着一袋十几斤的隔夜事先泡好、沥干的糯米去碾米的地方，碾糯米粉预备过年搓汤圆用。当然，这个糯米粉里得掺和进一定比例的梗米，两种米掺和的比例得当，搓制好做出来的汤圆入口软软、糯糯的，也不黏牙，口感会更好。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时节虽然人小，但一口气吃上一碗六个汤圆绝对没问题。当然了，小时候的我更偏爱吃带肉馅的汤圆。不喜欢吃豆沙馅或芝麻馅的汤圆。虽然人小，对肉食的偏爱，我是一直在线的。直到现在，只要吃汤圆，我还是喜欢吃带肉馅的汤圆。只是，现在比较注意营养均衡了，会在制汤圆的肉馅中加入一定比例的荠菜之类的蔬菜。吃着口感好，也有肉馅的鲜美。

        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过年热闹的气氛，也越发地浓重起来。大人也就这样了，小孩子的衣服必定要做一套的。我让我妈从头到脚，给打扮一新：漂亮的花棉衣，灯芯绒的褐色裤子，红彤彤的牛皮靴子。每次过年，我妈尽力给我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自己却常年不换地穿一件白底小碎花的旧棉袄和旧裤子。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我奶奶就整天地守住那只烧蜂窝煤的煤炉子，买、汰、洗、切、蒸、煮、炸，忙活起过年用的大菜。做年菜，除了自己吃，还有一件隆重的事情：祭奠老祖宗。所以，鸡鸭鱼肉必须得上台面的。这个时候，地主家庭出生的奶奶就大显身手了。

        我挺奇怪的，小时候的日子那么清苦，过年的时候居然能够吃到不少，现在看来也不错的菜肴。诸如：白斩鸡，红烧鸭子，红烧狮子头，油煎带鱼，五香豆腐干烧慈菇，油爆虾，梅干菜焐肉，还有一个最好吃的三鲜汤：一大锅放了肉皮，鸡块，百叶结，白蘑菇，小虾米，碎肉，粉丝……的三鲜汤！这个三鲜汤一出锅，热气腾腾地冒着迷人的香气，三鲜汤隆重的味道，把新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当然，好菜首先得敬过祖宗，才轮到家人享用。

      年三十晚上。大家换上干净的衣服，把事先烧好的八种不同的菜肴，一样样摆在台面上，然后在桌沿的一圈摆上小酒盅（桌子正面插烛，燃香，放糕点的一面不摆。）再依次摆上筷子，就是祭奠祖宗的仪式了。这个时候，家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的，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能随便插嘴、打闹的。爷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肃立在祭桌的一侧，目光温顺地往祭桌上看去，嘴里低低地叙说着一年来家里发生的大小事，以告慰祖先们的英灵；并祈求老祖宗保佑我们家里的人，一个个全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期盼老祖宗们的天之灵保佑新的一年里，让我们全家诸事顺遂，有一个好的收成。接着，按着辈分大小顺序，一个个轮着给祖先们恭敬地磕头，烧锡箔，送祖宗……

      接下来，大家就知道了，怎么欢喜怎么来。但对于我来说，最高兴的是收红包。磕完头，点燃锡箔，拜别祖宗，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地围坐在一张圆台面上，热热闹闹地品尝着奶奶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心里头别提有多美了。酒过三巡，热汤、热菜的，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眉开眼笑。这时候，最大的重头戏来了。平时，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爷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用红纸头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红包，对着我和弟弟和蔼地说：“新年又大一岁了，好好读书，到学堂里要听先生的话，要乖一点呦！”然后，爷爷给了我一个红包，又用手摸着弟弟的头，笑了笑，啥都没说，痛快地塞了一个红包。弟弟一直都是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儿，肉疙瘩。但爷爷包给我和弟弟的红包都是一样的，一张蓝色币值的两块钱。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一毛钱足以买上一大包用牛皮纸包扎成三角形的咸话梅。两块钱，可以吃上一个礼拜的小零食。对一个口袋里没闲钱的小孩子来说，两块钱是一笔实实在在的巨款了。非常诱人的巨款了。

      当然了，过节肯定也少不了我爹妈给我的大红包。其实，我小的时候，家里就我爹妈两个人上班挣钱。经济方面，比一般人家要过得清苦。但过年的时节，大人们依然想尽办法，把新年过得热热闹闹的，不比其他人家差到哪里去。当然了，我和弟弟也收到了爹妈给的红包。虽然每个红包里只有两张一元钱的纸币。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难忘的新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