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前的守望者

作者:李政

相框上的棕漆大多已经剥落，剩余的一点点也都断成一节节，纷纷开裂，沿着相框主体的木条纹路绽开。奇怪的是这个相框并无玻璃，但却“装裱”了一节麦穗。那节金黄的麦穗被插在相框后，人们把相框恰到好处地扭转，天衣无缝地将麦穗“裱”在相框里。是谁想出这样一个有趣的主意呢？相框给墙壁上复古的画增了一份氛围，一份来自曾经时空的回忆。饭馆里的其他人似乎并未注意这巧妙的设计，只关注当今时空的新闻——看手机。但我却闭上眼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回忆。当我再睁开眼时，周围尽是人，尽是闪耀的刺眼的光，说不清那光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或许那根本不是光。我闭上眼，转过头去，躲过仍在闪烁的光，再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玻璃柜台。柜台里盛放的竟是——装裱麦穗的相框！相框中央在“光线”的照射下闪亮着——这次的相框是有玻璃的。相框的漆却已剥落干净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框。麦穗却仍是金黄色的，粒粒饱满，与相框很不违和。我低下头，看到柜台上的一条介绍：“最后一根麦穗。”我急忙转过身，周围全是人，而那些光，竟是从他们的眼里发出的！他们就站在我与柜台周围，盯上几秒钟，便转身离开，似乎他们已经通过眼睛照下了照片。我塞进人群，挤过去，挤过去，挤过去，逃出这座建筑。转过身，几个硕大的字赫然从建筑上端映入我的眼睛：“21世纪博物馆。”我塞进人群，挤过去，挤过去，挤过去，逃出这座建筑。转过身，几个硕大的字赫然从建筑上端映入我的眼睛：“21世纪博物馆。”博物馆周围挂满了相同的海报，它们无一例外都写着：“镇馆之宝展出！地球上最后一根麦穗！”这些话印证了一个事实：这种麦子已经灭绝了，至少在地球上是这样。许多人继续向博物馆涌过去，挤进去，他们带着一双神奇的眼睛呆呆地往前挤着。这忽然使我想起饭馆里那些“手机控”：拼命想获取知识，却呆呆地任凭人群挤压。博物馆里麦穗前的那群“守望者”出来了，他们又呆呆地，整齐划一地，排起队向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似乎“守”不适合他们，他们只是“望者”。我转过头来，眼前是一个烧饼——联想已经结束。可我仍忍不住多看那相框一眼，仿佛它日后真成了“镇馆之宝”一般。我真希望我能够慢下脚步来，也希望时间能慢下脚步来，好好守望这根麦穗，守望我们的地球，守望这份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