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

夜深人静，久坐电脑前的我感觉眼睛酸胀，于是起身到阳台上向远方眺望，窗外皎洁的夜空中那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的小星星，仿佛摇曳在童年老屋的小油灯。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小时候住的是清一色的土坯房。我家的锅台和炕头上方的墙壁上各凿了一个小洞，我们管它叫灯窝。里面会放上一盏简易的煤油灯，每到漆黑的夜晚，擦一根火柴将煤油灯点着，照亮了农家人的夜生活。

这种煤油灯大都是用旧药瓶制成的，找个铁盖在中间挖个洞，再用铁皮包个圆心，把棉花搓成捻放进去，瓶里倒上油用火柴一点就着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家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煤油都是凭票供应。对于在生产队劳累一天只挣六分钱的父母亲来说，煤油是一种奢侈品。所以，母亲都是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才把煤油灯点着，母亲盘腿坐在炕头上穿针走线，催促我们兄妹几个快点写作业。母亲是不允许我们点灯熬油的，有时我们刚写完作业，母亲就把灯熄灭了，催我们赶紧睡觉。

煤油灯的第二次“华丽”转身是在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家日子也有了点起色。快到过年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去新惠赶集买回来一盏保险灯，据母亲说，她怕这盏灯在半路上被打碎，一直把灯罩挂在胸前。遇到颠簸的路段，她连毛驴车都不敢坐。我仔细端详了这盏灯，它是由三部分组成的，下面是个花玻璃瓶用来装油，中间是用金属制成的，单看那个灯捻就有一指多宽，旁边还有一个小轮可以手动调节火苗的大小，尤其是上面的灯罩中间是个大肚子，再往上有一个很长的细脖子，标致极了。现在我依然记得将煤油灯罩上灯罩的那一刻……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从一个养蜂人手里借来了一本《格林童话》，我再三央求母亲让我在灯下多看一会儿书。得到他们的默许后，我高兴地坐在炕头的灯窝前如醉如痴地读了起来。灯光越来越暗，故事越来越精彩，我的头紧靠在灯前……忽然头发被烧了一下，情急之下我一抬手，竟然打翻了煤油灯，同时也惊醒了已经睡着了的父亲。他划着火柴一看，看见煤油灯正在往炕上洒油，他二话没说，摸黑抄起笤帚疙瘩狠抽了我一顿，害得我在被窝里哭了好半天……

每年冬天，我都会在爷爷奶奶家住上一阵子。冬天的夜晚，忙了一年的村民有了闲暇时间，村子里的好多人都会集聚在奶奶家，所以奶奶家熄灯的时间是比较晚的。奶奶的六弟就住在邻村，我这个六舅爷可是个多才多艺的民间艺人。舅爷来的时候，奶奶家就别提多热闹了。夜晚，村子里的大人和小孩子都围拢过来，缠着六舅爷让他说书讲故事。现在回想，听书的那段日子是我在煤油灯下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