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木屋的残风,一直没有等回星耀。她看望花盆的时候发现恋心花并未开放,却真的生出了茎和叶,闪着微弱的荧光。她是兴奋的,却也莫名惆怅。
熟悉的人意外身故,生命在某一刻突然失去,留下亲人难掩的悲痛。不知他有没有遗憾,一定也有吧。
残风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还是来到天桥后第一次失眠。
灰蒙蒙的空间里有月光洒进来。追随着月光,一些模糊的人影出现。这些人影摇摇晃晃,像牵线的人偶被操控着缓步向前,他们不说话,周身却萦绕着各自的不幸遭遇,无声地质问着,为什么不幸的事都发生在他们身上,凭什么只有自己经受着痛苦!
残风盯着他们,恐惧感袭来。她想像小时候那样蒙着被,可身体却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胳膊麻木,疼入骨。她渐渐沉于不可逃脱的梦里。
梦里的残风,绝望地站在空旷的大地之上,任由不幸的人们朝她走来。她听着不幸的故事,陷入一圈圈悲伤的漩涡。
我死了吗?是的。那么他,醉酒死去的人呢?灵魂彻底消失,肉体火化变成灰。是吗?是的。
好在残风睁开眼睛从梦中逃脱后,星耀来找残风,他的蓑衣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液,如此明显却没有被残风入眼。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搂住星耀,哭吼道:“星耀,你别走了,我害怕!”
“你做噩梦了吗?”
“嗯,我总是做噩梦,梦见鬼朝我走来,他们太可怕了!”残风被星耀推开后继续说着。
星耀完全不理解,疑惑地问:“鬼?你把那些失去生命但依旧有思想的灵魂称为鬼吗?可现在你和他们一样,是同类啊!”
星耀直视她的眼睛。残风像做错事的孩子偏移了视线。可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崩溃大吼道:"我不管,我要回人间去,放我回去!”
“回去倒也不难,难在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意思?”
“天机。”
“你别说,我不想听。什么天机不天机,我只问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星耀觉察出残风的异样,其实早在人间时他已摸透她的脾气性格,若是不给合理解释,恐生祸端。他脱去沉重的外衣交给身边的小仙子,向残风提出了问题:“如果是你,你会在意过程还是结果?”
“当然是结果。过程是什么我都能忍。”
“好,那如果我告诉你,此刻我若带你去人间便是违背天意,先不说我会被惩戒,你的记忆也会被我删除,你可接受?”
“这……”不去,绝无机会;去了,也是白去。她稍敛情绪,“既如此你何必告诉我?只说能不能去还不行吗?”
“怎么?”
“我喜欢你告诉我,每一步具体该怎么做,而不是让我陷入两难。我做了噩梦,我想从梦里出来,我也想我的家人和朋友,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我都能缓过劲来。去人间可解梦中苦。可现在我知道了这段记忆会被清除,那么解掉的苦还是会回来的。既如此我何必大动干戈。所以,你为什么告诉我呢?”
星耀颔首,稍作思考道:“我若不告诉你,你的记忆被清除,你还是会反复请我带你回去,陷入循环。所以我告诉你,你知道了这个情况,再做选择也不迟。反正无论你怎么做,结果都一样,你都会忘记去人间的经历,那么你是否会关注过程呢?”
“过程?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带我回去,我的心情是如何?我知道了你再带我回去,我的心情又如何?肯定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你懂吗?”残风转过身去,不想再看星耀。
星耀微微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他说:“那么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心情?”
“你?”残风脑海里浮现出一抹血迹,可能她反应过来再回身去找星耀时,星耀已经消失了。他站过的地方,飘着一封信。
打开来,里面写着:只有两个人都想见对方,重逢才有意义。就像秋天里的落叶与风。沐辛。
居然是沐辛的信,星耀带过来的,他怎么不先给我看呢?这样的话,他会继续陪着我一起去遇见灵魂的。可现在?我又要一个人去吗?
不,我要去人间。
“星耀,你看。她从未想过你,你又何必留她在身边?”
“回大人,风儿是我神特别交代的。”
“所以她自己选择了沐辛?绿野妹妹能不介意?”
“星耀看不出。”
“难为你。想起暮宿那孩子可不像你这般省心,他有自己主意,一时半刻也收不回这么多的灵魂,沐辛的确辛苦。”
“能为花揺大人做事,星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哼,那人间确实有一个女孩深得我心,且派你先去打探打探。假以时日,邀其为我办事,才算圆满。”
“大人心明,若是女孩来到天桥,不知风儿会如何想。只是大人,那女孩与风儿好……必须这么做?”
“你在窥视?”
“不敢。”
“那就好。凡我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星耀,你可不要未有建树先消失。”
“是。”
星耀从来不会违背花揺的命令,且执行迅速,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想起以前他带来的灵魂,多多少少掺杂着“无辜”、“杀戮”,并不觉得不妥。今时今日不同,他知道女孩于残风的意义,却不知花揺看重女孩什么?
“多思无益,你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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