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周末回乡,饭桌上总免不了有一尾鲫鱼。父亲替已故的二舅家打理鱼塘,那些鲫鱼都是二舅家池塘里的。在今年,因为我喜欢清蒸,母亲便也一直只做成清蒸。而清蒸的鲫鱼,对我来说,更比其它的做法要鲜嫩得多。
我想今晚又有一尾清蒸鲫鱼吧。然而,母亲却没有端来鲫鱼;虽然也有鱼,却是一盘红烧的有些酱黑的鱼块。
“这是太湖里的鱼!好吃的!”父亲一脸慈爱地说。
我却很有些疑惑——因为,印象里,家中从未有人特意去买太湖里的鱼来吃。父亲自己就是捕鱼的好手。在他身体未衰老以前,一年里,很多个日子,父亲都会去附近的荡里捕鱼,且常常会有不错的收获。而到他益渐年老,因为很有些年头,他一直在打理二舅家的鱼塘,也会不间断地持一两尾的鱼回来。所以,对于我家,鱼竟是很少需要去集市上买的。
而现在,母亲显然看出我的疑惑;她一同坐在八仙桌上吃饭,我同她面对面,她笑着对我述说了这盘鱼的来历。
说起来,大约是在去年的夏天,村里改造水管,来了一个工程队,有四五个男人。他们僦居在我家隔壁的两间平房。那平房,在几年前,原本一直住着一对年老的夫妇。他们几乎在平房里生活有十多年;后来老太下世,老头也移去了他其中的一个儿子家。所以,那平房便一直空关着,直到工程队的人来。
母亲为人热忱,并且善良。那几个作工的人,生活上多有不便的时候,比如缺油少醋,或者短了米,便常常来央求母亲。于是,一来二去,母亲便与他们很熟络了。这些作工的人中,有一个年长的——母亲说他七十岁了——是工程队里的厨师;他是Q镇人,濒临太湖。他有时回家,便带来一些太湖里新鲜的鱼。
“他们那的鱼,在年底那一阵,才卖两块钱。那些偷鱼的人,在太湖里张丝网,多的时候有几千斤。他们卖不掉,就便宜卖。但我买的鱼,那个七都人说三块五一斤。”母亲一边扒饭,一边不停地带着笑说;她花三块五一斤买的是一条鲢鱼。
“但偷鱼的人也会被抓。起先只是罚款,两次后便要刑法。”母亲所谓的“刑法”是指追究法律责任。
“太湖上有人巡查的——他们开着快艇!”父亲像是看到过太湖上的情景,他补充说。
我万想不到,类似眼前盘子里的鱼块,都几乎包含着一个个的故事,有着如此丰富的人类生存的经验。
我的确去过无数回太湖,但我的心里,在之前,只留贮着万顷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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