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天阴得厉害，好像要雾出水似的。每天都走的那条路上银杏叶都黄了，和原来北方的不同，叶子太小了，满眼望去好似营养不良的孩子，让人揪心。
昨晚和丈夫大吵了一架，原本想去卧室单独待会的，谁想三岁的女儿也跟进来撒娇，日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刻也不得停歇，这一刻好似人都要疯了，喘不过气，拼命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呼吸点新鲜的空气。这几年来日子的琐碎让我甚至开始怀疑年少时我们是否经历过爱情。
女儿体弱，咳嗽了大半年都没好，医院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次，医生医院也换了好几个，总不见好，也找不到缘由。肺音听了没有问题，血常规做了，没有异常，支原体也是阴性的，片子拍了，没有发现异常，尘螨过敏源都做了，显示牛奶，蛋清和牛肉过敏，每个医院都有不同的推断，有说过敏性咳嗽，有说支气管扩张，也有怀疑是鼻炎，各种药都逼着喂下去，不吃的不吃，该远离的远离却总是好好坏坏只不见咳嗽断根，反而每次去医院随后总能引发其他的扁桃体，疱疹或者中耳炎出来高烧不断，心里的焦急好像无路可走的蚂蚁一般。偶然听得别人推荐跑去了一个收费昂贵的产后护理及小儿推拿门店，按照指示戒了所有零食，水果和荤菜，每天只吃白饭，青菜和粥，满心期望会有同样神奇的事情发生，并且立志以后要尽全力学习点中医的皮毛出来。谁料断断续续做了二十多天的脐灸，并没有店主和别人说的那么神奇，反反复复没见好转，每次一提，店主比我们还急切立马咬定是我们禁忌没管好，天大的冤枉，我们不知道有多精心地遵循这这些禁忌。几次之后也明白了，大约是不对症吧，这些推拿、针灸、脐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抑或中医是神奇的，这些小区旁边的小儿推拿馆却是有些良莠不齐罢了，心里却还想着有万一的可能，想着如果中医西医一起看恐怕有什么相克不妥。一天天的坚持直到用完了会员卡里的最后一次次数，眼看着孩子的咳嗽越来越重，希望彻底落空了，也苦了三岁的孩子。直到一天半夜孩子因为咳嗽，鼻涕和痰再次引发了中耳炎，自己大哭着要去医院。这次遇到一个很清瘦，看着年纪不大，看病时还习惯性抖着腿的医生，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像之前很多次做过的一样把情况前前后后地给他讲述了一番。然后医生让我们再次做了个血常规，没有拍片子去做了个CT，结果显示是支气管肺炎。带着怀疑又谨慎的心理遵照医生的嘱咐每天奔波在家，医院和公司中间，陪孩子去医院，陪孩子输液，送孩子回家，回公司上班，陪孩子复查，然后再开药再输液，再复查，来来回回复查了5次，输液了10天，每一天都一刻都不得喘息，在孩子双手都扎烂扎青了的时候，终于不咳嗽了，于是又开回来一大堆的药。拿到药的那刻，心里是开心的，一个人带着孩子排队，在医院各个地方来回奔走，抱着孩子输液都是值得的，我很庆幸自己这次遇到了对的医生，也很愧疚于自己的无知，恨自己懂的东西太少。回家拿出药的时候又傻眼了，一顿就要分7种，饭前饭后，颗粒的液体的，间隔的，一天两次的一天三次，自己默默对比看了半天才弄明白。
这些天中，甚至这几个月里，丈夫都是早出晚归地过着正常的上下班生活，甚少操心家里的事情或者请假，每天回来家里都是一幅“太平”景象，偶尔听见女儿咳嗽的时候感叹一声：“怎么还没好呢？”，唯有上个月我出差时体验了几次几点几线来回奔跑的辛苦，然后上个周末一起陪着去了次医院，因为熟悉的缘故，到处奔走的人反倒还是我，他只需牵着孩子慢慢跟在后面看着我各个地方来回窜动，急切地想把事情处理完把药液快点输上。周二的时候，我一半赌气，一半因为公司实在有事抽不开身，让他请假带女儿去医院复查了次。
下了楼，我漫无目的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初冬的雾气大，长椅上全是湿的水雾，望着远处的灯光和夜幕，仿佛终于吸到了一口新鲜的能救命的空气。慢慢开始安静下来可以思考了，我心里知道，我们都不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少年，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任性，也不奢望自己身后会立马追来一个身影来拥抱安慰哄我。这些年我与年少时的一切都远离了，追着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然后结婚生女，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部的身心都在这个家里，我知道我是个普通的人，不能免俗地活成了最普通的女性的样子。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懦弱，有些鄙夷，羡慕那些敢爱敢恨说走就走的女孩子，我曾帮着一个朋友重新去追他已经离家出走到男方很远城市的妻子，有时候觉得或许我也应该下定决心离家出走一次，哪怕只是短暂的逃离，但是其实我从少年之时起就对他做不下狠心的事情，有了小家之后更是知道自己除了是个妻子还是是位母亲。母亲——这是个到目前为止我自认为扮演得还不错的角色，至少比我的母亲要好很多。生活常常让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知道该向谁哭诉出来，年少时，不经多少世事彼此却总有说不完话，诉不完的衷肠，后来我们都慢慢长大，结婚成家有了孩子之后，一起经历生活的风雨，一起对付哪些日子的琐碎和磨难，反倒感觉距离越来越远，好似除了柴米油盐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也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响起的脚步声里竟然有一个在我面前停下了，我有些恍惚，仿佛走过来的还是是少年时的那个男孩。其实我们的争吵无非是他把周二复查时女儿的社保卡带走了，让我今天复查的时候多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然后一上午就过去了，晚上发给他鱼肝油的数量名字和品牌的时候他还买错了，更重要的是他不会觉得这有多大的问题，因为即使没有了社保卡也一样可以挂号，药买错了还可以扔了再买。而在我心里最在意的是他作为一个丈夫不曾看到我的辛苦，我的付出，不曾给与我的体谅，我的生活里“狼烟四起”每一天都像在打仗，而且我清醒的知道我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那个本该站在我身边的人却在另一个空间里悠然品茗，一片太平景象。
“走吧，孩子一直哭呢，该洗澡了......”
“妈妈，刚刚你走了，我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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