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当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学校,远离他原本熟悉的老师,相识的伙伴,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小学二年级时,我跟随父亲转学至镇上的学校。很多天里,我像只刺猬一样常常受惊。心中委委屈屈一直有流泪的念头。一看到父亲来,忙牵拉住他的大手,如果他的大手没有腾空,拽紧他的衣角也好。走在长长的廊檐下,看到别的孩子一群群的跳橡皮筋,踢毽子,造房子,心里空落落的。此时,那个叫张霞的女孩因为第一个叫我,拉我一起踢毽子,成了我小学里最要好的朋友。我直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念起她甜美的笑容,轻柔柔地唤我的名字。
眼前的他们,九月的时候,也很安静,在我安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注视他们的时候。我们彼此陌生着。
他们中的一些来自全国各地,说着不同的方言。有个孩子甚至用老家的土话和我交流。我听不懂他说话,他也听不懂普通话,我们之间只能靠连猜带想才能比较顺畅地表达出我们各自的想法,然后大家用力喘口气:真不容易啊,围着一圈的小孩子们也呼出一大口气,有的还笑着。于是,我们都笑起来。
他们不会像这里的孩子一样坐在窗前一丝不苟地弹一个暑假的钢琴,我猜想,他们听到那些音符时一定很新奇。九月的他们可以玩一整个夏天的各种自创游戏,并且如鱼得水。所以他们在走廊里大声叫我的时候,全身散发着活泼地气息。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找到很多朋友,只转过身来和左邻右舍说话,有的还只是笑笑。这期间,勇气是多么重要。但是他们很快成群,很快找到了他们各自的朋友,你如果有心,愿意坐在教室里,会一起沉溺在他们大片大片地的喜悦之中。
我们在一个学期之后慢慢地熟悉起来,从陌生到彼此熟悉。那时我就想,如果,日子像风一样,转眼吹到年根底下,我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他们也会像影子一样跟随我了吧?
于是,日子就真的吹到了春天。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们高声叫着我。有的急切地向我咧开嘴巴,给我看掉了门牙,有的给我看寒假的作业,有的依然腼腆地笑着。他们的眼睛都是晶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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