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老人生病住院，朋友每天发文描述老人在医院的表现：一晚上三次拔掉鼻管；不听医嘱手脚动个不停；无休无止地支使家人，让家人苦不堪言；只有儿子气急了使用语言暴力才能制止他花样百出的各种作。我曾经在朋友家遇到过这位老人家，并且有过交流。他虽然在农村生活，但或许因为阅历丰富，或许因为他识文断字喜欢读书。老人家谈吐不凡，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知书达礼，有见识的人。为什么生病后他完全没有了见识和教养？朋友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想起很多年前婆婆住院时，身体瘦削得像一片纸，她每天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不吭一声。只有偶尔帮她翻身碰到胳膊上的肿瘤时，她会不由自主地哎呦一声。当我们询问她时，她又恢复了平静。她做的唯一一件任性的事就是：不让老公离开病房，包括上班。有时老公说单位有事要去一趟，虽然再三承诺马上回来。她依然不肯，为了留住老公，她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在她住院期间，老公除了回家洗澡换衣服，在医院陪护了半个多月，直到老人安详地闭上眼睛。有时候，我们好几个人同时在医院陪护，哪怕端个水杯，抬高床头这样的小事，她也不肯让别人做，一定要让老公做她才高兴。好像我们做不来一样，当时我并不能完全理解，甚至觉得有点可笑。可是，现在想想也许他们需要的是最亲的人给予的精神上的慰藉，他们需要被关注，而且是毫不分心全神贯注地关注。也许他们内心很恐慌，对死亡的恐惧，对疾病的无能为力，他们需要从最亲的人身上寻求安全感，寻求力量。作为儿女，也许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不理解其实也没关系，关注他们胡搅蛮缠背后的精神需求，尽全力安慰支持他们，给他们温暖，给他们安全感，给他们力量，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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