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一
01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跟班里的一个男生生气打闹,他随口骂了我几句极其恶心的脏话,我追着他跑了出去。
在楼梯拐角那儿追上他,一把拽过来将他往墙角处推,他一个踉跄没站稳,脚正好踹到了“安全通道”的指示牌。
玻璃碎了一地,走廊里的同学纷纷闻声跑过来,我们俩尴尬的相视一笑,等待接受班主任的教导。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淘气的孩子,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大”的事。不安和恐惧膨胀起来,挤压着我的身体,我想象着班主任张着血盆大口,高分贝的谴责声连带着热气腾腾的唾液狠狠地投向我。
像是光着身子在雪地里跳舞一样,此刻的我眼神呆滞,四肢发抖。
那个男生看到我这般模样,简直惊为天人。
他用明显嘲笑的口吻说道,“至于害怕成这样吗?”
“滚,要你管。”说完我便试图向他翻了个白眼,但由于体力不支,翻到一半就作罢了。
“小样,来,小爷我罩着你,老师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一个人干的,你别吭声就行。”
“哥,能成吗?”我赶紧问到。
他停顿了那么一秒钟,略显无奈地说,“切,小意思。”然后故作潇洒地离去。
上课铃声响起,不过五分钟,我就听到了从走廊深处传来的班主任的沉重魁梧的脚步声,我不禁抖了抖。
“是谁干的?”就这简单的四个字仿佛在教室上空飘荡了有一个世纪之久,同学们屏住呼吸,默不作声。
我战战巍巍地抬起头,一瞬间我们俩的目光炸裂在一起,他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啪的一下站起来,嘴巴像刚装了个发动机一样,“老......老......老师,我......我干的……”
“给我出来!!!”班主任咆哮到。末了又加了一句,“又是你!”
之后的事虽没有亲眼见,但也听他在我耳边唠叨了三四天。从教室出来以后,他被班主任狠狠地踹了几脚,并要求家长到校商量赔偿事宜。
下午,他爸爸准时到校表达了歉意并进行了一系列的赔偿。总金额,十元整。
如同置身于地狱中的热闹02
这件事对我影响至深,包括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我都不敢随意忘记。
事后大概一个星期,我们在操场上体育课,老师让自由活动时,离我两三米远处,有一位男生指着我对另一位男生说道,“就是她,XXX在那儿站的好好的,她一来就故意推他,才撞坏的指示牌,我都看到了,老师问她都不站起来,还让人家替她背锅,怎么好意思。”
我一个字一个字听的真真切切的,慌忙辩解道,“是他先骂我,我才推的他,我没有故意推他撞那个的,而且也是XXX来跟我说不用我站起来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他一脸不屑地朝着我喊。
我窘迫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缠绕在一起,不停摩擦着,焦急地想要再解释一下,试图张了张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泪顺着脸颊一路砸到脚尖,我摇摇晃晃地蹲了下来,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那是从记事起我度过的最阴暗谨慎的一段时光,我开始对周围的人满腹恐惧,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恶意揣测。
那时候我常常觉得他们的笑皱巴巴的,没有一点生命的味道。
如同置身于地狱中的热闹03
也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别人生气或争吵过,就连因看待事物的观点不同而引起的口头争辩也没有过,每当我预感到别人的想法会跟我有冲突时,便会主动要求停下来,顺而转到别的话题。
可能是对与人相处这方面还没有彻底死心吧,我就依靠着敏感谨慎这条细线保持住了跟别人的一丝亲密联系。
在尚未了解一个人之前,不允许自己冒险尝试任何危险的行为,始终保持礼貌的态度,不多不少。
初中以后,便开始了对身边人的频繁思考,也因此交到了许多朋友,屡试不爽。
对于他们而言,我心地善良、幽默风趣、乐于助人。
以至于初中毕业时,整个同学录上都是对我的赞美之词。
然而我并不快乐。
如同置身于地狱中的热闹。
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关于自己重要的事,总是闭口不谈。每当别人问起,我也只是开玩笑地应付过去。
人与人之间的那层隔膜我始终心怀恐惧,不堪忍受。不得不扮演一个老好人的角色奉承别人,结果是,我在自愿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不说真话的虚伪的人。
对周围人的不信任导致了对自我言行的不信任,把自己揉搓成一团,蜷缩在划定的安全范围内,将精神上的忧郁和过敏封闭严密,伪装成一个别人想看到的人,整个过程操作起来恶心且扭曲。
如同置身于地狱中的热闹04
副作用是我对自己在乎的人占有欲极强。
稍微露出一点要背叛我的征兆都会令我抓狂,一旦触碰开关,我就会像那些温文尔雅地躺在草地上歇息的牛蓦然甩动尾巴抽死肚皮上的牛虻一般,暴露出我的本性,残忍恐怖。
事后,我总是不由得地毛骨悚然。
但这种情绪的爆发也只为我妈妈释放过一次,因为我真的很在乎她。
如同置身于地狱中的热闹也许你会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背叛我的事,会让我如此生气?
那次开饭前她先喊了弟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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