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的舞者,《庆余年》中的范闲
范闲从他一出场,就开始依外在世界,自己尽力去用心回应,用心舞了。
五竹是他的护卫者,五竹唯一的特质就是特能打,大宗师级别且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范闲。在五竹的相伴下,范闲成了一位武者,在必要的时候,通过武力来与外界共舞,目的是自保或保护他人。
范闲自小生存环境就不好,一出生就有人追杀。为了活命,只好躲放到澹州来养,为了安全期间,奶奶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对这个孩子有多亲近,甚至对他还得表现出来几分冷淡、嫌弃与厌烦。但,孩子特有灵气,他深知奶奶对他的那份疼爱,俩人表面上没有什么交集,奶奶只是对他投食。但内心深处,奶孙俩彼此关爱着对方,这种关爱,从不敢放在明面上,这是为了保护范闲。在告别奶奶回京都的时刻,才充分暴露了奶孙之间的真情厚意。
范闲是典型的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一出生,娘就死了。在自己成年之前,亲爹、养爹一个也没来澹州看过他。亲爹庆、干爹陈一出生,就把他当棋子来用。
他自我安全感、自我保护欲特强,估计自小就被人告之,有人一直在追杀他,他必须提高警惕,学会自保。当他第一次见到师父费介时,认为有人要杀他,拼尽全力把费介干翻了。之后,拼尽全力跑着哭着喊着向奶奶住处:奶奶,有人来杀我!……后来,在师徒的相处之中,二人互相欣赏,产生了父子之情。跟着费介学会了识毒、用毒,别人下毒不可能再毒死他了。
他残存的现代记忆,成为了他回应外界的另一种武器。写《红楼》纯属有趣才写,估计也是羡慕贾宝玉得到了太多的关爱,自己也想拥有,为了寻找心理平衡,就开始默写《红楼梦》:多么希望自己就是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所以自己把默写的小说叫《红楼》,去掉了一个梦字,说明自己想把这种生活变成自己现实的决心与愿望。
但无论在京都参加诗会,还是在接待外国使团晚宴上的"诗才"大展现,全是在回应外界,自己在尽力被逼无耐地招架外在世界,自己在用心舞,否则自己就会被人羞辱,甚至被治罪,小命不保。
当自己刚来到京都时,就连小弟范思辙也想找几个地皮来教训他。好在他自己会武,且身边还有一个护卫滕梓荆,没等他动手,滕护卫就把这些个地皮和前来闹事的郭保坤之流干净利索地给收拾了。
无论他做诗词也好,还是自己去武打也罢,从来不是为了表现自己:才艺展示。而是为了自保,自己只好亮剑,主动出击:为了应对刁难,"做″一流的诗词;为了保命,自己只好尽力去干仗。
因为总有人想让他丢人,难堪,总有人想要他的命。
在本性上他是一个喜安静的人,没有什么野心,不贪恋权势,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和好友们待在一起,平平淡淡地生活。在牛栏街刺杀之前,他和滕梓荊俩人在马车上的对话,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也暗示了他未来要选择的生活。
但,他的亲爹、养爹、干爹陈、岳父大人林,还有想让他去死的大公主、二皇子和太子等,把他拽进权势的旋涡,他成了亲爹最管用的棋子,面对外在复杂的不怀好意,稍不留意就会丢掉小命的世界,他只好去回应,与之共舞,凭借着他残存的现代记忆、向五竹学到的武力和向费介所学的用毒与医药,带着自己的良心,与外在世界被迫尽力共舞。
大公主在内库上给他挖了两千万两的大坑,凭他的"国债"记忆,分分钟化解,同时还给范思辙上了一课,使其财商值噌噌往上升。对范思辙经济上的天赋,他只是启发之,诱导之,从不给范思辙上经济课,更不会给他现成的答案,只是与之友好地互动。
王启年,跟随范闲,跟着跟着,被范闲的人格所折服:他尊重人、理解人、平等待人,对生命具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与尊重;为人真诚、厚道、善良又爽快。王启年贪财好色(王藏私房钱,也逛青楼),不守规矩,他非常清楚,但他看到的是王启年其他方面的特质:善良、真诚、机敏、能吃苦、智慧、有才华、能屈能伸、原则坚定、不把自己面子当回事(明确告之,自己怕老婆,自己赚钱,就是为了守护妻子和女儿)、活得真实等。他与王启年在交往互动中,产生出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绝佳配合之感。
范闲情商又极高,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苦闷、孤独与无耐,与海棠朵朵俩人在小庭院的对话,第一次,他向海棠朵朵吐露了自己的这种真实感受,他本想着海棠朵朵会理解一二,谁知海棠朵朵认为他在胡说八道,他在装。他告诉海棠朵朵:我告诉你,我其实是庆帝的私生子,叶轻眉的儿子,你信吗?海棠朵朵说他在胡说八道。他知海棠朵朵也不理解他。只好无耐地说:算了。自己不再说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林婉儿在得知林珙被杀的真相时,林婉儿找他认证是否属实之后,这时他情绪大爆发,一个堂堂男子汉,痛哭流涕,把自己从小的委屈、孤独、被逼、无耐、不被人理解、不被人友善对待、亲爹、干爹把自己当棋子用……自己只好被逼无耐、拼尽全力去应对、自保等等,通通化为泪水,全哭了出来。牛栏街刺杀事件之后,他曾经去林婉儿那里寻找安慰,在林婉儿那里像个在外边受了委屈的孩子,躲在林婉儿的怀里释放自己的委屈。
可这一次,自己与林婉儿之间不是一般地闹别扭,他们中间自此放了一个对方最亲的人林珙之死,他与林婉儿的关系不会再回到从前,对方的内心因之总留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范闲那么高情商的人,他不会不清楚。本来自己的世界够凶险繁杂无耐了,但回到林婉儿身边,总会在林婉儿那里全身心地彻底放松一下,暂时过自己喜欢的宁静平淡的生活。但,至此,估计连这种生活,也放了一个大大的伤害在那里了,想再过这种两人心无杂染的生活,已是一种奢侈,很难再有了。所以,他心痛,他委屈,外在的一切权势名利,都不是他想要到,连回家之后暂时躲在闺房中全身心放松与妻子宁静平淡和谐的生活自此也不会再有,索性哭个痛快,把这些年的委屈、无耐、孤独、不被理解统统哭了出来。
他向往的生活,是《红楼》中贾宝玉的生活,他不计名利,只想与自己喜欢的、欣赏的、合得来的人待在一起,不想动用什么权谋。但他比贾宝玉懂得营生,依他的智慧和谋划,他会把家和家人照顾得很好。滕护卫死后,他对滕家母子的照护就说明了这一点。所以,他默写红楼梦,起名红楼,说明他向往贾宝王那种宁静、被家人爱着,天天具有欢声笑语,互相欣赏,超名利权势的温情生活,并视之为自己的理想,而不只是自己的白日梦。
但,来京都之后,小弟范思辙催更,二皇子也巴巴地期待着有新的章回出现,若若和她权贵的闺蜜们也催更,甚至连齐国皇帝也亲自写信催更。但,范闲面对繁杂凶险的外在世界,天天忙着应对招架,哪里有机会闲下来再继续默写,他巴不得去默写,因为《红楼梦》的世界就是他所追求的理想世界,是他的理想。
王族、贵族等人,甚至连大公主也喜看红楼,大公主在从二皇子那里准备回自己的封地时,把二皇子的许多书带走了,二皇子从仆人手里,抢了《红楼》和《范闲诗集》,说自己打发时光。大公主回过头来,从二皇子手里又夺了回来:让我路上解个闷。这说明了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被权势熏心之人,潜意识之中都有对超权势名利生活的向往和渴求,而《红楼》和《范闲诗集》就是这种生活状态的典型代表。
可能只有范思辙催更和印诗集只是为了赚钱,活得也挺简单实在。范思辙喜欢赚钱,但不干净的钱他也不赚。后来人家境界也提升了,自己搭建赚钱的平台(商铺),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因去商铺工作,能衣食无忧,过上幸福的生活。
范闲对于伤害他的人,他也会不顾一切地主动出击。比如牛栏街事件之后,他在监察院门外附近,当场把杀手杀死。即便在这个时候,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太惨烈,反人性,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滕梓荊的儿子也在场,当他发现这个小孩时,他让小孩闭上眼睛,转过身,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因为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应是童话的,充满真善美爱的世界,不应该是如此血腥残暴的世界。
总之,范闲是一位舞者,面对外在世界,一位恰到好处地回应外在世界的舞者,是一位用心的舞者,尽力的舞者,有力度的舞者,他所舞之处,总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印痕,也是一位被逼无耐,被迫的舞者,更是一位厚道、善良、悲悯天下苍生的带着爱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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