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

      看着手里已经干枯、没有一丝韧性的树皮喇叭，我想起了去年已故的祖母。

      基于小时候贪玩爱闹，父母的管教大多十分严厉，发怒时就像空中的猎鹰，又如快速下降的导弹，总是让我难以抵挡，听母亲说，那时我只要一哭，祖母总是能够及时出现，只是轻轻地往我身前一站便能护我周全，赶走父母后祖母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下次可不许继续捣蛋了。”然后就抱起我开始讲起了“梅山娘娘”的故事。

        那时祖母应该还很年轻，可是关于她那时的记忆却是很少有她的容貌，清晨随父母出工，午后或热或冷，总是要睡上一觉，晚上疲惫如潮汐般上涌，早早便已睡去。后因到学龄期，去城里读书后就更少有机会和祖母相见，她每月都会下城一次，多数时候我总是在学堂读书，没有几回能够碰见，以至于母亲同我说起这些事时我会全然不知，只有少许声音、几个画面在脑海回放。

      我和祖母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应该就是初三暑假那年。由于青春期到来，少年那独有的如同汽油般的血液，如同宽广的高速路似的神经，犹如紧绷的箭样的脾气，使得我与母亲整日里多数时间上都用于争吵，最后母亲只得送我回乡下老家去过暑假。

        见到祖母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苍老。黑发中裹着白发，白发里藏黑丝，身形略微佝偻，步履算不上蹒跚，却也十分缓慢，无论见谁都始终报以微笑，使其脸上的褶皱更加饱满。衣服上少有补丁，但也看得出多年浸洗的痕迹。祖父总是不言苟笑，使得在那年暑假里我总是跟在祖母的身后玩耍。

      祖母有一个习惯，不管是干什么都喜欢向后面看一看，洗衣服、做饭、除草、种地、浇水......我对于这是看不习惯的，觉得这就是老师口里的坏毛病。时间久了，我的表情她也瞧得见，多次的欲言又止告诉我她要开始说教了，终究是忍住了。有一次，我与她一起去除草，临走时她连头都没有回就知道我忘记了什么，使得问我连连追问。

        后面她说：“我年轻时炒茶总是追赶时间，炒的茶是不好喝的，掉了步骤、忘了后面已炒好的，一味地朝前去，在相同的地方再次、多次的撞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时间在走，我也在走，终究是追不上的，时间是向前走的，人也是向前走的，就像河里的水一样，不会停歇，河水会变成雨再走一个轮回，人不会，但可以向后看，朝着前方永不停歇地走，时不时地向后看，遇见小坑以前跌倒了，现在就小心点，遇见小河以前没趟好，现在就慢一点，遇见没有遇见的，就放慢脚步，慢慢地去思索。回头看，记住一切美好的，看看一切难过的，思索一切不好的；回头看，记住来时的路，回头看，看看走过的路，然后朝着心中的方向前进。”

......

        我怀念我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