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散步

我本是误闯入这里的。因为在午后的漫步中一时困倦，便倒在公园的长椅上小睡片刻。之后我醒来，忘记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才发现已经是秋天了。一只鸽子落在我脚下。树叶随着风声甩动发梢。我冷的直哆嗦——已经是秋天了啊。

这正是应该休息的时刻，但我找不到一杯热水，或是一场温暖的对话，所以徒步锻炼，以取暖到现在。从现在到明天的四十六小时内，我期待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发生。我又想起了海边，或者说，大海又想起了我。希望在温暖的海边沾湿双脚，看着晚霞从云层中透出一点儿，只透出一点点，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并不把头转过去，更加放松的聆听，终于确认只是自己的幻觉。我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对我说，你好，晚上好。我抓起影子的手指向朝霞，就在我们举起手的时刻，一夜已经过去，又是美好的天气与厚重的云朵一如昨日，一如我向你解释的一样，我们的梦开始于也结束于岸边。等到醒来了，我们就更好地做自己。我拉起影子的手，影子的手冰凉，就像我在萧瑟的秋风中，双手双脚冰凉。

你为我弹了一首曲子，其中弹错几个音。我抓住你的手指轻轻捏，你问我饿不饿，我说，当然饿。你的手指骨在我的手心里，无名指关节的脉搏有力地一跳一跳。我也想坐下来跟你一起弹钢琴。我弹得不好，你教我弹，依旧弹得不好，你带着我一起演奏，你弹的是对的，我弹的时错的，然后你也错啦，我们都笑起来，钢琴也欢快的笑起来，吐出几个滑稽的音来。我在你肩膀上靠了一会儿，我们一起说了些自说自话的话，然后手拉着手一起出门散步。我们关上厚厚的家门。我们牵着我们的大狗。我们把电梯的按钮暗亮。电梯里有五个人，除了你我，其他人看上去没有我们一般开心。她们也在纳闷，我们为何如此开心吧。我们走在秋风劲扫的街上，路过地下通道的入口，吹过一阵风，又路过百货商场的出口，拨开一些人群。狗不理我们，我们也不理彼此，绕着一些小路转了一小圈，终于又停下。我想问你，我们某个共同的熟人的电话号码。她刚刚结婚，于是我想寄去一份礼物。你决定陪我一起挑礼物。我们拐上了一条大道，但是礼品店没有开门，只好原路返回，最后为她挑选了一束鲜花。

我期待你为我画一幅秋天的图景。你不想画，你只想为我做饭。你做了简单的二菜一汤，汤中放了你爱吃的怪味麻油。我看你吃的香甜，伸了伸舌头，这味道多怪呀！

深夜，我梦见你醒来了，在房间里踱步，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回忆一件已经忘掉的事情。我劝你继续安睡，你生气了，我也生气了。然后我迷迷糊糊的醒来，逐渐意识到你并没有醒，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境。我也不生气了，第二天的时候，我还记得这些，但分不清试图回忆起很久之前的那件事情的人是我。我姑且认为事情是这样的，姑且将它如此写下来。

我们百无聊赖又稀松平凡的秋日啊。第二天我和你分开行动，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散步。我出门时还想着一件事情，和邻居打过招呼之后便忘记了，发现银杏竟然还有些微绿，吃了一惊。更加什么都不记得了。隔壁的动物园传来大象的叫声，对面走来的女孩子捏着一个咖啡纸杯暖手。我把手揣在兜里，往公园的方向、书店的方向、便利店的方向、家的方向踱步，天空灰蒙蒙的。你打来一个电话，让我带一些水果回家。我答应了，但买到的水果不应季，不脆也不甜。我们无奈的耸耸肩，没有生活常识的两个人，买了又贵又不好吃的一大袋水果。我去冲个澡，洗掉漫步时出的汗。你也想出去走走，于是你出发了。我披着浴巾出来，家里只有空荡荡的一个人。然后我光着身子在沙发上看电视。热气散去，我打了一个喷嚏，只好又把衣服穿起来。

你回来了，问我，几点了？

正好是晚秋的夜半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