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马史诗》的上篇《伊利亚特》是一首英雄的赞歌。其中战场上的惯例对话对英雄来说尤为重要,两军对垒,自尊与家族的荣誉休戚相关。“凡人的人生啊,就像代生的树叶一样,秋风吹扫,把枯叶刮在地上,春季回临,树枝又有绿叶生长,人同此理:新的一代崛起,老的一代死亡。”无论大地富饶还是清冷,其实都是一回事,所有的生命终将归于尘土,如此反复轮回。
特洛伊人第一次走到城外迎击敌人,就是去迎接死亡或荣誉。在开阔的平原上希腊神话中伟大的阿玛宗女王慕里奈之墓静静的高耸在那里。事实上特洛伊人已经忘掉了她,只有荷马和诸神知道她埋在这里。诗人呼唤着遥不可及的远古,然而人类的记忆多么的短暂,能够覆盖三代人的已经不多。阿伽门农贪求胜利所带来的战利品不为后人所知,唯剩诗句留下的只字片语。
史诗与人生的不同是,“当下”用一把刀切开了“过去”与“未来”,诗把“时间”隔开的伤口缝合。如同奥德修斯说的,缪斯用诗歌铺好了从过去通往未来的道路。吟游诗人们为聚在一起的贵族以及其他人表演,他们的生活是那么幸福而井然有序,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虽然时隔多年,很多人是现编现唱着这首作品,却应依然能够因循着远古的脉络,让诗句漂浮着那个时代的气息。
希腊的海洋冒险者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稳定有序的环境中,这与他们曾经漂泊掠夺动荡的生活截然不同。通过战争能够获得马儿,战车,船,兵器,饰品,美女,黄金和诗歌……这显然都是不可思议的财富。希腊战士很快披金戴银,但也却迅速腐朽,英勇的国王常常是严厉,强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这像极了诗中描写的阿伽门农。他英勇但却暴力,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迹,然而他的金面具却是那么金光灿灿……这种对比隐含了诗人复杂的情感。
杀戮显然是战争的真相,横尸遍野令人不忍,但财富又是人的向往与追求。战场上士兵们魂牵梦绕的果园和麦田原本唾手可得,只是因为屈从了贪婪的欲望,最终得不偿失。即便作为胜利者赢得了一切,内心却无可避免厌恶,愤恨和羞耻的心情。在战场上到底是打碎敌人的头盖骨,还是选择心存怜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简单。其实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论断是非也许并不道德。
可笑的是人类历史上爆发大规模战争,是因为青铜器的发展,文明的进步却导致了生命的丧失,而这种轮回隔若干时间就会再来一次。就这一点而言,今天的人们并不比古人高明多少,我们的基因里显然还留着远古时代的印记。无论科学如何进步,有些简单的错误还是会一犯再犯,而且人类是多么健忘的生物,好了伤疤忘记痛就可能发生在今时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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