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情的陪伴

我的第二次公开课选择了郑振铎的《猫》，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我也不喜欢猫，但是我却有过和作者一样的想法，他永不养猫，我永不养狗。

记得公开课结束后，学生围过来询问，老师你刚才是不是要哭了，我打趣说，没有啊，快要下课了，终于可以结束公开课，我有点激动而已。然后笑着走出教室，一路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是的，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些留在胸口的痛，时间一久，看似结痂了，然而在某个时刻不经意间想起，犹如刀捥的伤口，刺痛刺激泪腺。

郑振铎的《猫》讲述了三次养猫的经历，这篇散文没有什么深刻的主题，不赞扬什么，也不批判什么，描写的是人对待动物的真实情感，通过人和猫的故事揭示了普通生活中的人性，对待小动物的态度普遍存在的粗暴武断以及良心的挣扎等。而文中最后那句“自此，我家永不养猫。”淋漓尽致的表达出作者心中的负罪感永远不能消除，见了猫就会触发灵魂的伤痛，永远愧对这类生命。

我没有愧对小动物，却也触发永不养狗的感受。

那是具体的哪一年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在我六七岁左右的样子吧，有两位自称狩猎的人，带来了一条黄色，背部有些黑褐色毛的小狗，说要跟我家的“乌鬼”交换，理由是经他们的观察，看重我家“乌鬼”的才能，鼻子灵，动作快，是一只适合狩猎的狗。说到“乌鬼”，对它印象少之又少，毕竟那时年幼。只知道它是一只不详的狗，全身都是黑色，唯独内脖子有一大撮雪白的毛，后来猎人解释这是凶兆，不详的寓意。这貌似可以解释生过两胎的“乌鬼”，它的孩子存活率都不高，一般不超过两只，其余的全在她哺乳的过程中压死了。不管我的母亲如何小心安排它的窝，每天醒来去看它时就会死掉一两只还没睁眼的小狗。“乌鬼”也不是不讨喜，可能只是不适应做狗妈妈罢了，其余的时间还是很活泼的，它的体型不大，它有一个很有特色的地方就是尾巴只有一个拇指的长度，听说出生就是这样了，至于什么品种也不祥，以为这会有遗传，然而生出来的十几只都是长尾巴的，又一未解之谜。

就是这样的一只身上充满神奇的“乌鬼”后来就被换走了，来了一只萌萌憨憨的大概不到两岁的小黄狗，小黄狗来之前已经是被训练过的，它的主人在我们面前指挥它做一些基本的跳高、蹲坐、击掌的动作，我一脸的新奇。经过一番的商议，最终留下了小黄。

小黄正式的加入到家庭中，总觉得叫它小黄太随便了，后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旺旺”，看着也随便，但比起邻居家的叫“发财”含蓄多了。

一开始它略显生疏，甚至还不吃饭，时间久了，家人们常常逗它，渐渐的拉近了距离。随着年龄的增长，它的体型越来越大，它不是一般的土狗，它属于狼狗，嘴巴较尖，一有陌生人靠近我们家，它就会露出尖而锋利的牙齿咆哮着，让人畏惧不前。

“旺旺”是一个很懂事的狗，也是养过时间最为长久的狗。

母亲跟我说，每当我放学回家，距离家还有一两百米左右，他就开始摇尾巴了，它能听到它小主人的脚步声，高兴着呢。回到家，它兴奋地又跳，又转圈的，甚至扑到身上来添手添脸，好是亲热。

闲暇时，我最喜欢的就是逗它了，反反复复，它从不厌烦。儿时因为家境的原因，我不像其他家的孩子，拥有很多的玩具，父母也总是忙着挣钱养家没时间陪伴，担心我走太远走丢，不允许我去太远的同学家玩，隔壁家的伙伴也不能总是去打扰，为此，“旺旺”成了我童年时期最为重要的伙伴。

“旺旺”就这样从学前班到小学到初中一直陪伴着我，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我见证了它长高，它变强壮，它做妈妈，以及它与它孩子分离时眼含泪水；因为无法养这么多的狗，所以它每一胎的孩子最后都会被送走。

“旺旺”一共生过三胎。和“乌鬼”截然不同的是它把每个孩子都照顾的很好，每当有调皮的小狗爬出窝，它就会用嘴小心的叼回去，每当有小狗在它的身上踩蹦，甚至咬拽它脖子上的肉，它总是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我在想它是在享受孩子们围绕身边的感觉吧；偶尔它会帮它的孩子抓抓养，舔舔身子。这相处是短暂的，每一次分离，它都以哀求的嗓音呜呜叫着，看着揪心不已，却又实属无奈，孩子被送走后，“旺旺”那段时间就会胃口不好。

我以为“旺旺”和我们人一样，也拥有很长的寿命，只是我以为罢了。

上了高中，学校要求住校，也预示着只有星期六日才能回家，而每次回家，感觉它又疲惫了许多；不愿意走太远，也跑不动了，多半时间是蹲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我母亲说，这是因为它年纪大了，我疑惑，怎么就老了呢？渐渐地它开始咬不动骨头，牙齿也掉了许多。所以很多时候我就静静地坐在它的身边，顺一顺它头顶的毛，静静地看着它睡着。

某一天早上它蹲坐在门的正中央，甚是奇怪，因为按照以前的惯例它是蹲坐在门边的。我放下手中的作业，走了过去，盘腿坐下，听见它的肚子咕咕的很多杂音，我以为只是饿了，正要起身拿点粥给它喝，只听见它低沉的呜呜了几声，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我便伸手像往常一样顺一顺它头顶的毛，只见它慢慢放下身子，渐渐地闭上了眼，呼吸平和直至静止。

那一刻，珍珠粒大的泪珠，滚烫而下。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只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心都疼痛不已，像是遗失了一位好伙伴，好知己。甚至多年以后每每提起都会湿了眼眶。

“旺旺”走的那一幕，至今也清晰如初，那个眼神好像是在告诉我，小主人，我不能陪你更久了，你要好好的。

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一个眼神宣告终止，它用尽一生陪伴它的小主人从幼年到成年，陪她谈心，听她唠叨，看她发脾气……

至此以后，父母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再养一条，但无论他们怎么要强求，我都拒绝再养狗。既是无可取代，也是一块伤疤。

如今只要路上看到其他的狗，就会想起，从前也有一只活泼可爱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名叫“旺旺”的狗。

它的小主人现在很好。

最长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