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拜祭祖山,于是顺便看看老屋。
我在老屋生活了差不多三十年,直到工作后才离开老屋在单位居住。新屋虽已建成十年左右,我却只住过几晚。
新屋,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记,就像而今的商品房,好比暂时的旅店。每次梦回旧事,情景都是在老屋,那里有我难忘的青春记忆,是我真正的根。
老屋改建了两次,第一次是父亲在大门外下厅处加建了一间房。那时我们兄弟几个已长大,不宜再和父母在同一个房间住,加建的这间房就是我们的住所。房间的一边摆着床,另一边靠墙堆得高高的则是我们的书本,堆了满满一壁,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里,这是我们家拥有最多的东西。
这间新建的房子先是做厨房用,后来伯父与父亲分家,伯父就在这房子里做饭。
记得分家的第一天早上,不明就理的我们看到伯父自己煮,还问他为何在外面煮(厨房是在大门内的)。之后几乎每天做早饭的时间,伯父一边做饭,一边唱木偶戏。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伯父一唱三叹,那是为自己悲凉的身世和艰难的生活慨叹啊!
后来我家贷款养蜂,伯父负责在外照看蜂群,这间房才作为弟弟们的住处。而我和大弟,之前就是和伯父住在上厅同一间房的。
第二次改建是在我和大弟工作几年之后,那时把下厅和大门重新修建,楼顶用钢筋水泥代替原来的瓦顶,并在上座外面加建了一间厨房。直到此时,我家住房紧张的情况才得到真正的缓解。
又过了几年,我家在地势较低的水田建了新房,就从位于半山腰的老屋搬了出来。渐渐的邻居们也搬离了他们的老屋,我们老屋的周围一天比一天冷清,终于慢慢的荒废了。
而今,老屋四面杂草丛生,屋背的路已是荆棘满布,无法通行了。门前的石榴树、龙眼树、桃树,还有后来栽上的几棵桉树,全都长得很高了,把门前的空地盖得满是绿荫。门前邻人的一棵黄枇树,我曾在上面的树杈上荡来荡去;还有一株酸梅树,原来结的酸梅特别大,果肉厚实,现在它们已是半枯的状态了。
老屋的瓦片已多处脱落,瓦角(承载瓦片的长木片)也有不少已朽坏。我工作之后才建的位于屋旁的浴室,只剩下几堵墙。种在浴室外面空地上的芒果树,好像是我上大学前一年种的,而今已长得比老屋还高,枝叶把整块空地都占满了。
老屋外面的石进(本地话,即用大块鹅卵石铺成的坡路),当年每天早上邻居们挑水的时候,水桶里洒出的水把两旁的石头淋出了两条湿漉漉的水印。我们几个小孩挑水时还进行比赛,看谁跑得快,结果洒出的水就更多了。
夏夜时分,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石进上聊天。在那些没有电、没有娱乐的夜晚,仰望满天星斗,听着大人的闲话或典故。偶有萤火虫在身边一闪一闪的飞过,于是追逐着把萤火虫抓住,然后放在蚊帐里看着入睡,那是多么美好而难忘的时光!
下雨的时候,孩子们用泥巴把石进上面流下来的水截住,玩得一身都是水,回家免不了要捱大人一顿骂,但那却是孩子们快乐的游戏。
十多年前,有一户邻居娶媳妇,于是建议把石进铺上水泥,摩托车可以很方便的开到各家门前了。这时各家各户也用上了自来水,石进上的娱乐从此只留在遥远的记忆里。
刘备当年曾感叹而言:“日月若驰,老之将至。功业未建,能不悲乎?”回想种种过往,人生真如一场大梦。犹记西山中山飞阁“半世功名春梦里”之联语,人生如梦的感觉,古今无异也。
岁月无情,人生易老。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知,珍惜当下,不留遗憾,将来回首往事的时候,才能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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