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老先生说：“我没来过大理时写大理，大概前世是大理人。” 告别的方式有很多种，苍山选择了一夜白头。昨夜苍山一夜风雪，我在夜里想起儿时爷爷的书柜，两个包着黑布的木箱子，里面是各色武侠小说，金庸老先生的占半数。爷爷年轻时在大理洱源的一个小镇上守着一家打铁铺子，晚上10点下班后，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留给了武侠小说。白天坚实粗糙，击打铁块的双手，夜晚洗尽污垢，捧起武侠小说。我能想象那时他在昏黄灯光下的身影，不时用手沾些唾沫，翻阅着同样泛黄的书页，时而眉目舒展，时而表情纠结，一翻一个多小时，恋恋不舍的睡去，第二天醒来，昨夜翻书的手中改拎大铁锤，单手骑自行车去上班。爷爷老时休息在家，双手从打铁生活中解放出来，投入到花花草草和武侠小说中。一早 起来从花房里把近百盆兰花搬上阳台晒太阳后，便开始一天里松土换土，浇水种花的忙碌生活。下午时分，他牵着我的手，穿过落花成溪的小径，到小镇的工地上，坐着一块大石头，开始唾沫横飞的给工友们讲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听不懂便偷偷溜去找小伙伴玩耍。傍晚时分 ，爷爷尽兴而归，急匆匆行走在小巷里，吆喝着我的名字喊我回家吃饭。再次翻阅爷爷的书柜是在小学六年级，那时爷爷已去世近八年。爷爷喜欢借书给武侠迷，曾经的两箱子武侠小说变成了一箱，其余的书不知流落到哪位书友家中，一直未归还。十多年前看书的那个人离开了，如今写书的那个人也离开了。心中惆怅，悲悸。
思过崖，光明顶，少林寺，藏经阁，武当山，桃花岛，从江南到大漠，从塞北到极南，偌大的江湖还在。东邪西毒，逍遥子，扫地僧，张无忌，杨过，郭靖，江湖侠客还在。爷爷那个年代，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读金庸的武侠，而我们是在武侠剧里成长的。以天为衣，以地为枕，一马一剑一酒，就走天涯的大侠们， 各有武功。曾经被我用“降龙十八掌”胖揍的男同学，竟然拿着扫把使出“打狗棒法”还击；曾经模仿绝情谷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感叹，而今也懂得了是什么意思；还有曾经向往桃花岛满岛桃花夭夭，如今一出家门便看见爷爷当时种的三株桃花。
却听得杨过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桃花岛主不知又生何闷气，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接连喝干十几坛陈年佳酿，谁也不见。
2018.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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