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进宫都半年多了,算算日子,也快步入了年关。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们这一批进宫的秀女虽说给封号赏赐,但好像谁也没有见过皇上。我们如同玩物般被遗弃在深宫的角落里。
宫里一些年轻的宫女和太监对我们的态度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由开始对我们的殷勤,到现在的不屑甚至是冷潮热讽,本以为找了个好主子、好依靠。谁知,一转眼一波出身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宛如跌入谷底。
在宫里,皇上的话就是圣旨,皇上的恩宠就是众人渴望的权利。我从小长到现在,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事情,看着一个下人对自己呼三喝四,这要是在相府,啊娘早就把这人打断腿发配出去了。
感慨归感慨,但我还是担心爹爹,担心皇上对他依旧不信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容易醒的体质。大概是我真的不喜欢这宫里吧。
进宫后,我时常做梦,梦见皇上责备爹爹,虽然看不见皇上的脸。哦,对了 ,我进宫三个月后,收到了啊娘写来的信,信里说,我进宫那天, 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发了好大的脾气,罚爹爹在大殿上从白天跪到了天亮。我看着信,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我想回信,我想看爹爹啊娘,但是我没有法子去见他们,也不敢写信回家,我最牵挂的人,只能靠着每三个月的一封家书来知道他们的情况。
除夕夜到了,雪下得很大 。宫里设了宴席请朝臣享用,后宫有职位的妃嫔也均可以参加。江雪儿说,啊离,你知道吗,江南没有雪,我的母亲,她非常喜欢雪,但是我们住的地方从来没有下雪,她和我说,老爷曾经答应带她来京城看雪,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于是她就把这个愿望寄托在我身上,所以就叫我雪儿了。
江雪儿抬头看着雪,声音慢慢小了下来,瞳孔被雪映白……此刻,她在思念她的母亲,我看着她,又想起同在京城,但是却见不到爹爹啊娘。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写诗都喜欢带着雪了,你看这雪多纯洁啊,连带给人的悲伤,都是白色的。
大家都去参加宫里的宴席了,这种上位的机会,人人都不肯放过。唯独我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我怕啊,我怕一闭上眼睛就看见爹爹被风霜染白的鬓角,怕看见好强的啊娘在我院中留连,对啊,我还能回到我的院子去住吗,还能在那里荡秋千吗……
窗外的雪停了下来。我换了衣服,朝着被禁的观星阁走去,因为这里,可以看见相府。
观星阁一如既往地安静,看守的人今日格外松懈。我偷偷溜进去,来到顶阁,站在顶阁看了好一会,风吹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我这才省过神来准备回去。这时,身后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问我,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回头看着他,觉得这男子长得真是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他的好看,是那种硬朗的好看,眉目冷峻,眼睫毛比江晚箩的还要长,看得我好生羡慕!于是我也问他,你又是谁,为什么也到这里来?
他皱了一下眉,说,这里禁止外人进入,你不知道么。
我看着他,原来有人皱着眉头骂人的样子也可以这样好看,我笑了。对他说,我当然知道呀,但是你明明也知道这里不能进来,但是你也偷偷进来了,所以我也想知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那男子看了我一眼,好像还想说什么。我连忙用食指放在唇上去,发出“嘘”的声音,意思是有人来了,让他别出声,他立刻会意,不说话了。接着,我拉着他躲在了观星阁一个隐蔽的小空间里。脚步声在外面踏踏地响起,等听到脚步声远去,我们就又出观星阁顶阁。
那男子见我穿得单薄,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我身上。我挺不好意思的,就问他,你是来参加皇宫宴席的吧,怎么也来这里了。
他说,我不喜欢那场面。
我笑着说,可是,很多人都想参加呢,皇宫的宴席,排场这么大,肯定很多吃的吧。
他又问我,你也想参加?
我摇着头说,想是想,但是今晚不行,我想在这里替啊娘和爹爹守岁。
他看着我,重复我的话,守岁,那你是谁?
我又笑了,说,我是皇上的妃子啊。不过皇上的妃子这么多,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啊,而且我也还没有见过皇上呢……
你没见过皇上,那你爹爹啊娘是谁。
我爹爹是丞相啊,我啊娘是顾飞将军的妹妹呢,我是相府的嫡女。
男子看着我不说话了,很久,他又问,怎么称呼你。
我又笑了,我说,我叫江晚离,大家都叫我啊离。你呢。
他说,叫我小九吧……
就这样,我和小九在观星阁上聊了很多,不过小九话不多,基本都是我在说,小九在听。小九话不多,他总是用忧郁的眼光看着远方,长长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凛冽、孤独的眼光。
临别时,小九突然叫住我,江晚离,你明天还来这里吗。
我说,不知道呢,今晚是除夕我才能偷偷溜出来的。
小九又说,那明日子时我还会在这里,你如果来,记得等我。
我笑盈盈地答应了小九。
回到寝宫,我深呼了一口气,收回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梳洗着,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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