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的嫡女,江晚离,人人都唤我,阿离。
我进宫那年才十三岁。我的姐姐,比我大三岁,和我一同入的宫,姐姐连庶出都算不上,她的母亲是民间歌舞楼卖艺的舞女。
爹爹那年随先皇微服私访江南时,恰好进了那家歌舞院。江南美女如云,男子俊俏,老人和蔼,山青柳绿,湖水冰凉清澈可见,其诗意不在话下。
先皇一生诸多功绩,十七岁便被立为主帅领兵出征,战时抢当先锋,深入敌腹,硬是将敌军击溃千里。二十一岁归来,学习朝政,次年敌军再次来犯,先皇身为太子再次率兵出征。临走时,太子妃已怀有身孕。两年后归来,一身盔甲立于朝中,手持利刃,除奸臣,弑亲兄,后被囚于东宫,未得圣旨不得私出。七年后,被弑其兄剩余党羽狼子野心, 欲弑君夺位,拥立另一位皇子登基。幸亏先皇得侍内太监冒死前来通报东宫,先皇设下计谋,领兵杀入大殿,这才将他父皇救下。后救驾除孽有功,赦免私出东宫之罪,前尘往事不再追究,重新重用,以致登基。
爹爹是先朝旧人,是先皇伴读,又多次与先皇出征,戎马疆场。先皇离去时,还一直拉着爹爹的手,将未来的储君与天下交托爹爹。
先皇一生经历坎坷,诸多功绩,政治上与权臣斗智斗谋, 疆场上浴血奋杀。几十年生活在权谋抗战中,第一次来到江南时便被这美景和当地的风土人情吸引住了 ,这个地方似乎洗涤了他的灵魂,这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险恶的人心。他白天流连于民间的歌舞坊,晚上便在江南街景徘徊。
爹爹就是在这里和姐姐的母亲认识的。姐姐的母亲相貌出众,人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当爹爹知道他和这舞女还有一个女儿时,这女子已经长到了十四岁,她孤身一人走了很久的路,才来到京城,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为了见爹爹,花费了不少功夫。
据说那舞女已经染病死去,临死前将爹爹送他的折扇交给她。为她寻求最后的依靠,不希望她像自己一样沦落街头卖艺求活。
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但是啊娘一看那折扇,便知道是爹爹的。姐姐长得十分好看,爹爹看到姐姐的第一眼就走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姐姐长得太像那舞女让爹爹想起了往事。啊娘不喜欢姐姐,却还是让她进了府,当了一位小姐。
姐姐初到丞相府,即便是当了一位小姐,她的身份也十分尴尬。府里的太太少爷小姐都看不起姐姐,就连下人也明里暗地给她使绊子,认为她上不了台面。姐姐刚进府那段时间常受欺负,爹爹估计早就把她抛在脑后,啊娘虽知道,但都是一些少爷小姐的恶作剧,却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的人也由此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天,姐姐被阿娘指派给他的丫鬟和二房的姨太太的女儿共同构陷,啊娘查出真相后将丫鬟打断了腿赶出丞相府。又将姨太太和女儿囚在她的院中。
啊娘虽然表面不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喜欢姐姐,却看到她受欺负还是会想法子帮她。打那件事以后,啊娘经常让我送吃的去给姐姐,因为我们对姐姐的亲近,府里再也没有人敢偷偷欺负姐姐了,但是讨厌姐姐的人却更多了。只有我,非常喜欢姐姐,因为姐姐长得很好看,很温柔。
姐姐和我不一样,她每次和我说话时都会笑,她笑时,脸上就会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好看极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绣一朵花,也绣得和真的一样。
我自小只爱像爹爹一样舞刀弄枪,不爱琴棋书画,刺绣更是一团糟,天天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像先皇那样,领兵出征,大败敌方。但是啊,啊娘发现我和姐姐在一起后,竟然也可以坐下来好好练字。于是她也默认了没有她的应许我也可以去找姐姐玩。
啊娘的娘家十分富有,在朝上也是可以说得上话的,啊娘年轻时也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后来还是当时的太子请求皇上下旨,让啊娘下嫁给爹爹,爹爹娶了啊娘后,这才开始了官场的晋升。
啊娘嫁给爹爹十几年后,才生了我一个女儿,丞相府里最小的一个。啊娘十分疼爱我,就算我爱舞刀弄枪,啊娘也最疼爱我。可是我知道,啊娘并不开心。爹爹不经常来啊娘的院子,每次爹爹来,也只是和我玩耍,啊娘就在旁边处理府里的事务或者拨弄她的花花草草,总之,啊娘很少和我还有爹爹一起玩,应该是说,我们三个人从来没有待在过一起。
我还知道,爹爹最喜欢的就是我,因为他从来不允许他其他的儿子女儿喊他爹爹,他对他的儿子女儿们都很严厉,从来不和他们玩笑嬉戏,唯独我。
有一天,我趴在啊娘身上问,啊娘,你不是说姐姐的母亲长相不出众吗。可是为什么姐姐长得这么好看。
啊娘说,因为啊娘不喜欢她。
我说,可是啊娘知道姐姐是那个人的女儿后还是让她住下了。
啊娘说,就算她再怎么样,但是江雪儿还是你爹爹的女儿。
江雪儿,就是姐姐的名字。
我还是继续问,啊娘,我发现你对姐姐和对别的哥哥姐姐不一样。
啊娘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我趴在啊娘身上,晒着太阳,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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