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

傍晚的扈骡城市场上熙熙攘攘，当地特产和舶来的各色货物鱼龙混杂。宋秋背后背着一把长刀，腰间又别着一把不过寸长的短刀，着一身深绿色的收袖分身服装，正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逛着。

宋秋，字长秋。是盛广时期的一名刀客，同时也是一位在圈内扬名甚广的刀匠，据说号称天下第一刀雨雁刀便是出自他手。有许多传闻形容他说“八尺男儿，丈余长发，青面獠牙，铜头铁臂，面容可憎，如阎罗恶鬼，视之即，故以假面遮脸；行时足下生风，刀不离身，兵不血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为了公平起见，我不得不提到，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很常见的说法，说他“身长九尺，衣袂飘然，英勇无畏，处处行侠仗义，如战神临世，凡眼视而不得其容”。到底哪种说法才是真的，或者哪种更接近事实，亦或者二者皆不可信，只听说过宋秋传奇话本的人自然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两种说法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它们都说没人见过宋秋的脸。至于第一种说法里的“青面獠牙”前后矛盾，关于宋秋的面孔究竟如何，自然是要靠劳动人民的想象力发挥作用。

可我们说的宋秋既不是阴罗恶鬼，也不是下凡天仙，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就连“八尺”、“九尺”的身高也是谣传，他真正只有七尺九不到，换成今天的说法也就一米八左右，放到人群里一点也不会突兀。宋秋常年习武，虽肤色不算太深，但是身型匀称，衣服下面的肌肉线条很是好看。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的婴儿肥看起来还没有退干净。宋秋额前头发自末端微微呈现出弧度，脑后刚刚能梳起一个小抓揪，脸颊两处的碎头发随意的散下来，颇有一种年少恣意的感觉；他长得也很端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漂亮；只是脸上常年戴着一条正中间有着闭着的独眼花纹的姜黄色丝织目遮，只露出挺立的鼻梁和浅桃色的薄唇。

目遮，说通俗点，其实就是蒙眼布，那种小孩子们捉迷藏或者是卖艺者掷飞刀时会绑在眼前的布条。有时候盲人也会为了不让自己的面貌因为浊眼而显得太过于可怖，也会绑一条蒙眼布在脸上。正因为这个，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宋秋是个盲人；可倘若这是事实，就真的是太令人叹惋了：大抵是上天嫉妒宋长秋的少年英气，才收去了天下最明媚的一双眼睛。宋秋定然曾是个四处打抱不平的游侠，便也免不了得罪过恶人，某日不小心遭人暗算，就此丢了双眼。

不过事实上除去这些颇有戏剧效果的推测来看宋秋，他带着目遮的时候其实丝毫不受影响，就像是可以穿过它看见东西一样，躲过别人扔来的石子、捡起掉在地上的铜板、甚至是挑选没有长蛀虫的苹果，他都做的来，还一点也不吃力。

还有更神奇的事。宋秋浑身上下除了两把刀，就只有这个丝织的姜黄色目遮显得值钱了。宋秋的目遮不算很长，尾端只刚好能把他的头发系住，但是目遮用的似乎是上好的锦缎，上面还用细银线绣有浅浅的云纹，在太阳的照射下花纹变幻莫测，所以总有贼人想要欺负一下这个“瞎小子”，三番五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宋秋的目遮。但是有很多次东西已经抓在手里了，却怎么也取不下来，就像是长在宋秋脸上一样；当然，最后还是被宋秋三两下打倒在地。还有甚者，曾经见过此目遮居然还能自由伸缩长短，就像是活的一样。

所以就又有人猜测了，还是那么戏剧性：宋秋丢了双眼，曾经被他救下的最贞洁的少女一直深爱着宋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万分心痛，决定献身换取宋秋的视力。于是处子在神前祈祷了整整三天三夜，精疲力竭而死，精神化作鬼，附在了宋秋的目遮上，代替眼睛，让宋秋可以再度看到他所热爱的千千世界。当然，这也只是个故事而已。

天开始蒙雨了，春季伊始，细细碎碎的雨线伴着空气中温润的山杏花花香呢喃在唇边。太阳快落山了，行人越来越少，街边逐渐点起了灯笼，商贩们也纷纷收起摊铺准备回家吃饭。宋秋拦下一个卖零嘴的小贩，买下了最后一串糖葫芦。

宋秋的家在城外的云觥山上，此次出行是为了将打好的刀交给它的主人。不过别看他家在山林里，宋秋可不是什么隐者修士，只是因为他师父的铁匠铺盖在山上，后来师父临去世前又将铺子传给了他，他念旧，就一直住在那里了。

天边的最后一抹红也隐匿在深不见底的蓝色之中了。宋秋顺脚走进了红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