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临近傍晚,阳光安静地漂浮于树叶之间,风是轻声的客人,风不急,我也不急。习惯了给花浇水,就会常常借着这样的机会,和花草聊天。女儿几岁的时候,给我讲过一个英国女作家的故事,一本很小的书,记述的都是她关于花园的感情。一种花草如何种下,如何给它们祝福,告诉它们一个新的家园该如何地生长,于是,一切花草仿佛得着莫名的力量。这故事给我很深刻的影响,觉得情趣这样的事情,正如1930年代写《谈美》的朱光潜先生所说的一样,乃是人生的关键处,是文人的落笔处。你失去了情趣,人生便没有什么意思了。
到了浇水,绝对不是任务一样的,或者就随意地倒过去。那会淹死花草或者呛到它们的。如果你有被呛到的经历,就应该不愿意再经验第二次了。花草和人是一样的生命。那英国女作家的小书,还讲了她如何在月夜里走近花草,跪着祷告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大题小做,实际上是丰裕的感情。所以,后来我竟至于走到一个极端,看一个人,先看他和自然的关系。倘若这人愿意呆在自然里,我便愿意多和他呆在一起,或者他根本就逃到酒吧茶馆,谈起自然完全不生丝毫生命的眷恋,我也就下了决心,不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隔壁邻居种了很多豌豆花,靠着墙肆无忌惮地生长,红色,紫色,白色的花朵在阳光下骄傲得厉害。有一天我走过去,那女主人就告诉我,她几乎天天早上六点就走到豌豆花傍边,祝福这些短暂的生命,那祝福的结论自然是灿烂的花朵和繁多的豌豆荚。
摄于花园院子里先是一只鸟, 叽叽喳喳地叫着,后来又来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出来是一雌一雄。两只鸟应该就在边上的树里筑了窝的。一个月后,有了第三只,看见在草地上带着走,就知道时间生了自己的孩子,那母亲勤快而温暖,总会钻进花草丛,含着活跃的虫子喂给小鸟。这情形就让我感动,自然万物和人类生命原本一样,温暖地育养才能带来生命的延续,加上血缘和亲情,虽然不至于划出来地缘文化,却也会守着自己的所在,实在地经营所谓的生活。倘若怀了恶意,把大鸟打散,只留下小的,饿死也是有可能的。这两天又来了一只,一对夫妻,两个孩子,你怎么都不可以想象它们美好的生活,是如何地让时间珍贵起来,它们的叫声开始多情而变化,大的带着小的,爸爸妈妈带着孩子,阳光的早晨或者傍晚,就会让我的书房和院子并不安静起来,熟悉了,彼此的距离就极其舒服。等我浇水后,土地里的蚯蚓就会爬动,鸟是明白的自然信息的通达者,比人更加直觉,总会跟着我,跳跃着,抓住蚯蚓就送到孩子的嘴巴里。
摄于花园我会常常距离它们一米的样子,书房门早上开的时候,那小的单纯到跳进书房……,一切于是自由地被时光打开,我宁愿放下书,去看一只小鸟一切的细节,它的脚丫子,它的灵动的眼珠儿,它的仿佛能让我明白的话,偶尔抖动一下的翅膀,那些我们叫做晨曦的,就会顺着它们的翅膀,那些嫩黄的颜色,溜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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