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收获的季节,也是中晚熟水果成熟上市的时节。常听村里长辈念叨:“七月的枣子,八月的梨,九月的柿子黄肚皮”。每逢秋高气爽,瓜果飘香的季节,我都情不自禁地怀念家乡的秋果――枣子。
我的家乡地处渭北合阳县东南与大荔县交界的金水沟西岸。记得早些年生产队有五顷耕地,另有数百亩沟坡地。这些沟地贫瘠,不储墒,不长庄稼,但沟左河右、埝头路旁、荒坡土崖上到处生长着一些枣树、野酸枣树。祖辈留下的“家产”不能荒芜,得派上用场。生产队便抽调几个老汉,成立了“治沟队”。队员们从附近村庄甚至山西临猗县买来晋枣、镰把枣、铃铃枣、闷枣等“接穗”,在夏季的有利时机,用“粘接”法进行酸枣接大枣和枣树嫁接,几年光景,沟壑到处都是枣树,过去的荒沟变成枣树的世界。
此后,每年农历五、六月份,一场及时雨过后,沟里的枣树尽情地吮吸着滋润的甘露,在明媚的阳光中孕育着新的生命力,那一片片嫩绿的新叶闪着绿光,一派生机。随着微风吹来,让人们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这浓香是从枣树那米粒般大小的花朵里散发出来的,一群群蜜蜂嗡嗡嗡在花间飞来飞去,辛勤地酿造着甜蜜的事业。随着枣花的凋谢,那细小的花朵铺了一地,仿佛给大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黄色绒毯。树枝上结出了一串串水灵灵豆粒似的小青枣。
到了金秋,枣儿熟了,金黄的、浅绿的、橙红的,一簇簇,一串串挂在树上,像一盏盏小灯笼,一只只小火把,一个个胖娃娃,晃着小脑袋随风摇摆,美丽极了;金水沟的枣子皮薄,肉厚,质地较密,味甜汁多,色泽鲜亮,含糖量高,格外甘甜;还有埝头上挂在树上的一颗颗酸枣,如珍珠,似玛瑙,红遍四面沟坡,红得耀眼,红得娇艳,好似巧手姑娘剪下的满天彩霞。
枣儿成熟的时节,是治沟队员们最富有成就感的时候,同时也是最闹心的时候。因为这时夲队那帮“捣蛋锤锤”会时常“光顾”枣园,与看枣子的老汉们“藏猫猫”,我就是其中的“主角”之一。有天中午饭时,看见对门看沟的王印大伯,端着老碗蹴在自家门口的碌碡上吃饭,便快速约了几个伙伴,挎着粪笼,拿着笨镰出了村。王印伯心想:这几个“孙猴子”利用时间差去沟里“割草”是幌子,肯定不会干“好事”。我们前脚走,他跟尻子在后面观察。我们哥几个走到枣园,一只手拣最红、最大、最甜的枣子不停的往嘴里塞,另一只手往裤兜里装,送到嘴里的枣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甜脆无比,因急着吃枣,有时竟连枣核也囫囵吞进了肚里。
正当我们动作麻利,高效操作的当儿,突然看见王印伯朝我们走来。王印伯深知娃娃们馋嘴,也很正常,他没有提前大声吆喝,更没敢撵,怕娃娃受到惊吓到处乱跑,如果掉进沟窟窿,没法给家长们交差。当看到我们像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大箭子乱跑时,便大声喊道:“娃娃,不敢胡跑,伯不嚷你们,再摘上几个枣赶快回家,后晌还要上学哩!”我身体稍微胖点,没有其他两个伙伴腿脚利索,正在逃跑时掉了一只鞋,也顾不上穿,提在手上接着跑……想起自己当年为了贪嘴的狼狈相,时常哑然失笑。
生产队每年卸枣都特意安排到周末。精壮劳力干重要农活,让老汉、老婆和学生卸枣。这是我们盼望已久、求之不得,也是最乐意做的事儿。卸枣的时候,我们先吃美,把肚子填饱,然后拿着细长的竹杆,轻轻地敲打树枝,枣子叮叮咚咚地散落下来,蹴在树底下捡枣的人,要是碰上一杆子打下来的枣子,就象冰雹一样打在人的头上,会遭到一顿嗔怪甚至叫骂声,更会听到开怀的嘻笑声……
生产队每年都给家户分几十斤枣子,让社员尝个鲜儿,大家除留一部分鲜枣哄娃娃或送给亲戚朋友,另一部分晒干储存,过年捏个馄饨、蒸个花馍、熬中药当药引子等,用途很广泛。
如今,进入秋季,大街上的冬枣、脆枣随处可见,再加上交通便利,国外或全国各地的秋果在市面上多达几十种。但我仍然怀念家乡金水沟的枣子,它是当年乡下仅有的几种秋果之首,也是乡下孩童最喜爱的水果。我时常感叹金水沟枣树的高贵精神:它具有无穷的生命力和顽强的斗争精神;适应性强,不俱严寒,不畏干旱,与大自然抗争;不用浇水、不用施肥、不用锄草、不用修剪,总是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它不记报酬,乐于奉献,果实供人品尝,给人类带来实惠;它给沟壑铺满绿色,给环境增加了氧气,给自然增添了色彩;它酷似金水沟沿岸憨厚的农家汉子,只要他觉得你好,就会给你掏心窝子……
我喜爱秋果――枣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