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有一只猫,琥珀色眼睛的长毛白猫。它被放置在一个很大的金属笼子里,笼子高度超过两米,很新,在寒风中闪闪发光,你能想象摸上去的冰冷触感。
这是一个冬日的早晨,我经常这个时候到菜市场闲逛,偶尔能捡漏买点便宜蔬菜。这只笼中猫就出现在我每天的必经之路上,一家面条店的大门旁边。猫咪通体雪白,蜷缩在一个毛绒绒的灰色小圆垫上。如此干净的一只白猫!它一定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宝贝!最白的雪大约也就它这么白了。我又见过几次下雪呢?就因为南方很少下雪,让人对鹅毛大雪充满了美好的想象。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四川盆地下过几场不算小的雪,然而,也仅仅只是刚好能盖住屋顶的厚度罢了。东北的雪才叫雪呢。北方人会把厚厚的冰切块做成晶莹剔透的冰雕,切冰块是多么有意思啊。因纽特人(Inuit)用冰块搭建的冰屋住起来是什么感觉?在茫茫雪原中度过极夜的时候,他们有什么娱乐活动?他们有新鲜蔬菜吃吗?很显然,他们捕捉到的海豹必须要省着点儿吃。北极是个超级大冰库,肉类都没必要风干保存,冻上就行。不过好像他们有吃生肉和腐肉的饮食习惯,最出名的叫什么“腌海雀”,据说味道臭到让人窒息,恶心到让人呕吐。我看过纪录片,海豹被杀死之后,血流的到处都是,顺着冰面的缝隙渗入冰块之中,肯定无法擦干净,这样,就有了一块带血的红冰。吸血鬼们这么害怕太阳,就应该永远生活在极夜的极地上,这比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古堡里更有保障。想想尼古拉伯爵喝海豹血的样子吧。突然我发现,笼子的一角用红纸包了起来。红色,多么热烈美丽,是光明,是烈焰,是燃烧的激情。红纸,红布,红灯笼,这些都提醒我们春节要来了。无论是东方的春节还是西方的圣诞节,都被安排在农闲时节的冬天,脱离了农耕社会,这些节日也就不再重要了吧。可是,到了年底,大家还是想要回家。家,哪有什么家!我心安处是故乡。重要的节日庆典也不全在农闲时节,火把节是什么时候来着,六月还是七月?少数民族种些什么,为什么节日庆典会在这个时候,难道他们的农闲时节和其他民族刚好相反吗?那是怎样的农作物?反-水稻和反-小麦吗?
小猫舒展了一下四肢,用下犬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开始向我喵喵叫。“咪咪,咪咪。”我轻声呼唤。“喵,喵。”小猫热切地回应着我,用可爱的小脑袋蹭着铁笼子,想要被抚摸。摸不到小猫,我急得团团转。这只漂亮的白色猫咪,干干净净的,高傲地昂着头,多么像个小公主。小宝贝,你是个小聋子吗?据说大部分白猫耳朵都不好使,是呆呆的小笨蛋呢。街边很多商店大门紧闭,又脏又破,店家把这只白猫收拾得干干净净,绿色陶瓷小碗里的猫粮和水看起来都很新鲜,想必是将它当做家人来看待的吧!我想起散步时经常遇到的一位老人,他每天在黄昏时都坐在路边的长凳上,一条瘦瘦的黄狗被他系在扶手上,黄狗总是在打瞌睡,身上的毛杂乱泛白,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肯定不是笼里这只白猫的对手。我遇到老人的时候,他有时空着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有时在吹一支竹笛,表情如痴如醉。我震惊于他这般置之事外的心态,此地在车水马龙的公路旁边,一辆辆车呼啸而过,一个个路人也匆匆走远,一个普通的城市老头怎么能在这里过上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呢?还是说,他其实是退隐后的扫地僧,边吹笛边怀念那些行走江湖的日子?竹笛,不是一种普通的乐器,在中国文化中,那代表了一种与世俗疏远的人生态度。我竟能在闹市中见到一位闲散自得的吹笛老人!黄狗眯着眼睛伏在他脚边,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一人一狗!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老了之后会怎样呢?神仙不会老。那么,他们会分开吗?不,不会的,他们那么亲密,哮天犬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主人的。哮天犬当年也协助二郎神打猴子来着,猴子在成佛之前,也是个吃五谷杂粮的,不知道他们师徒取经期间过春节还是过印度的排灯节(Diwali Festival),反正都是到处张灯结彩,朋友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啦,大差不差的。我笑眯眯地看着小白猫,试图把手指从笼子缝里伸进去摸小猫湿润的粉色小鼻子。
“你看了半天,到底买不买?”
这时,我才发现笼子顶上放着一个“给钱就卖”的纸牌子,原来这是一只待售的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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