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我爸妈总是在吵架。饭菜淡了能吵一架,饭菜咸了也会吵一架;天冷了吵架,天热了也吵架。
我爸年轻时好烟好酒,喝醉后就变成愤青,逮谁骂谁,尤其骂我妈骂的最狠。我妈刚开始还能忍,后来实在受不了我爸的无理取闹,她就开始骂我爸。闹剧的最后一般都是以我妈回娘家,我爸躺桌子底下睡觉结束。现在想起来搞笑的画面,那时却是我和妹妹的噩梦,深深影响了我们择偶的标准。
我爸妈在土地里耕耘了一辈子,我妈干的农活我爸从来瞧不上,我妈又总嫌我爸干活啰嗦。每年秋收后,他俩都固定会吵一架,我爸主张粮食囤起来,贵点再卖,我妈主张立刻卖了,囤着有风险。我妈最终还是会听我爸的,所以我家的粮食总是在新粮下来时才会卖旧粮。卖的便宜了,我爸被我妈骂;卖的贵了,我爸就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有商业头脑。
我们一致认为,他俩上辈子一定是仇人,月老牵错了线才结成夫妻,他俩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
我爸因为年轻时喝酒太多,年纪大后,胃就开始闹腾。在土里刨生活大半辈子,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也有几处,胃不舒服时就硬挺着,坚决不允许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后来,经不住我妈天天在他耳边嘀咕,也耐不住我们一直央求,他终于答应去医院做胃镜检查。
我爸我妈一直呆在农村,从未去过大医院,医院里到处人很多,我们忙着挂号、缴费,他俩就紧挨着在椅子上坐着。医生要求做胃镜之前要先查查心电图。做完心电图,我扶着我爸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妈哭了。原来,从未做过心电图的她,以为我爸病得很严重,已经危及到心脏,她又担心又害怕,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自己在椅子上哭了。我爸看到我妈在哭,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对她说:“哭什么呀?多丢人,啥事没有,啥事没有的。”
从那时起,我不再觉得他俩在一起是月老犯的错误。我爸虽然总喜欢没事找事,但他从来不会骂脏话,更不会动手打人。我妈虽然讨厌我爸挑食的臭毛病,但做饭时也总会照顾着他的口味。我爸的胃病更是在她细心的照看下逐渐好了起来。
老一辈的爱情没有浪漫,融在生活的点滴里,我们没发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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