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醒来,睡不着了。心里闷闷的,仿佛是梦魇般,胸口压抑,拼命挣扎呼喊,发不出声音来。就像看了一部电影的感觉。很多人说这是一部好电影。
马老三家的儿子要结婚了,马老四也就成了累赘。他当牛做马給老三家干活,没有娶媳妇。正巧桂英在家里也很受气,哥嫂打骂,落下个残疾,手颤、小便失禁也不能生育。
于是,他们俩就走到了一起,借人家的空房子成了家。哥家干活,。
新婚之夜,桂英尿床了,老四独自睡去。马老四没有嫌弃她到了,有了媳妇也就有了家。
村里承包土地的张永福病了,他还欠着大家的承包费和工钱。只有熊猫血才能救人他。只有马老四是这种血型。
桂英陪着马老四去抽血,关怀之情不需要华丽的语言。抽我的吧,让他缓缓。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好,也心疼他。
老四进城给侄子拉结婚的家具,在城里给桂英买件长大衣,如果桂英穿上就看不出尿裤子了。
天黑了,桂英在路边等着老四回来,冷苦苦的,把热水揣在怀里。罐罐里的开水都冷了好几回了,她换了再等,老四回来好喝。寒风中,冻得哆哆嗦嗦的桂英看着让人心疼。
别看老四木讷,呆板,说话声音低,不抬头看人,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要种麦子了,桂英挑选种子,耕地时她坐在土耙上压着,老四牵着驴子在前边拉。生活就像播种,有了希望。桂英锄草时铲掉了一颗麦苗。老四说,啥人都有自己的命,麦子也有自己的命,到了夏天会被镰刀割掉了。
是呀,一切都有自己的归宿呀。很多时候,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她们又到到邻居家。借来了鸡蛋,放到纸箱子里,打算孵出小鸡来养。
鸡娃子出壳壳了,马老四说,电孵的小鸡,第一眼看到就是妈妈了,小鸡不能扶,让它自己站起来。老四的话好有哲理,朴素却耐人寻味。
借人家的房子要拆了,老四和桂英拉水和泥拓土坯,打算盖房子。夜里,下起了雨,两个人忙着苫盖土坯,在雨水里互相搀扶,看着让人担心。馒头掉到土里了,桂英说不能吃了,老四却说土是最干净的,我们都是土里生土里长呀。
老四让桂英坐在驴车上,村民都羡慕她过得好,他们是贫穷的,却也是充实的。夜里,因为干活老四膀子疼,桂英就给她揉。
老四用绳子拴上老四的腰带,别人说他疼媳妇,就真的拴在裤腰带上了。他们去磨面,老四让桂英去看电视。老四对桂英的照顾,是最淳朴的情感呀。
秀英编了一个草驴,老四说还是草驴好,它不吃草,也不让人使唤。秀英说这个驴的命都比我好,当初看到你心疼驴,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能跟你。
麦子抽穗了,味道好闻。老四和桂英向往着收获,也想起了村里疯子的叨唠“对镰刀,麦子能说个啥。对啄食的小鸟,麦子能说个啥。对磨,麦子能说个啥,当成种子,小麦能说个啥。”
一切都有命数,人和麦子万事万物都一样呀。也许顺其自然就是生活的根本吧。
收获了,老四用麦粒给秀英印了一朵花,走到哪里也跑不掉了。看了好感动呀。第一次知道麦粒也能印成花,这是最美丽的麦花,也是最动听的情话了。
老四是有爱心的,住在人家的老房子要拆了,燕窝的小燕子还没孵出来,能晚点拆吗。房主不同意,他不放心,走回来撵老燕子快飞走。拆下的燕窝,他又捧回了。
房子修好了,两人躺在自己的屋里的床上,桂英幸福地说,真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家。老四说,等以后再给你每个大电视,再领你到市里的大医院看看。
桂英和老四有了美好的憧憬,看似平淡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生活有时很苦,她们却不觉得。苦中也有生活的浪漫。种菜时,桂英用脚踩实土地。老四说,你把脚印种上了,能长出很多脚印呀。
多么浪漫的想法呀,桂英说,我可不想那样,脚长到里那里都不能去了。
是呀,老四的话让人深思,庄家长到地里,那里都不能去,风吹雨打只能干挨着,话说回来,人是长了脚,又能去那里呢,还不是牢牢地扎在地里,农民离开了地咋活呀。
鸡娃子下蛋了,桂英却病了,头晕发烧。老四做了荷包蛋,紫苏汤说捂出汗就好。
桂英说。我就是个贱骨头,以前睡在窝棚里都没病,现在好吃好住的,却病了,老四去地理干活,掰玉米。桂英拿着馍馍和鸡蛋去送,头晕栽倒水渠里淹死了。
桂英走了,老四回到家里,用麦粒在桂英的手上又印下了一朵花。他埋葬了桂英后,在她坟前烧了一个纸的彩电,那是他答应给桂英买的。
没有了桂英的生活显得那么地沉闷,看似平静的老四已没有了生活的盼头。他卖了粮食,还了欠人家的账,松开驴的缰绳放走了它,让人使唤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
生活没有了牵挂,也没有了盼头。桂英走了,他也要走了,手里拿着桂英编制的草驴,空荡荡的屋子里,老四慢慢躺在了炕上。
桂英,马老四辛苦苦盖的房子也被拆迁了,轰然倒下,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贫瘠,伤痛。幸福和憧憬,一切都隐入了尘烟。
生活不应如此,生活本该如此!最不能忘记的是那朵麦粒印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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