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虽是初夏，可是次卧却很是闷热，周毅直直地躺在那里，脸朝着窗户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中，月亮躲在厚厚的乌云背后，屋外沉寂一片。突然一只飞蛾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许是贪恋屋里的那丝灯光，它不停地撞向玻璃，一下两下三下，刘一甚至能看见飞蛾因撞击玻璃而飘落的粉，他的心一阵怆然，溺水般的感觉潮涌一样袭来，他拉起空调被，蒙住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屋里很静，静的能听见那薄被一耸一耸抽拉的声音，那飞蛾撞击玻璃的声音，还有周毅儿子甜甜的鼾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飞蛾终于一头栽了下去，跌落到窗下的草坪里，周毅慢慢从薄被子里面伸出头，他瞥了一眼空空的窗外，从心底里呼出一口浊气，此刻他眼睛红肿，头发凌乱，浑身无力，他就那样呆呆地盯着屋顶的吊灯，直到盯得双眼刺痛无法再睁开，他又暗自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眼前涌出一个大大的黑洞，那黑洞像一个大大的漩涡把周毅的心联同他的人拽了进去，他感觉整个人好像随着那漩涡飘了起来，旋转着，旋转着……

2

晚餐的时候，周毅的爸爸烧了一桌子的菜，有荤有素，妈妈，儿子，女儿，爸爸还有周毅坐在餐桌前，没有人动筷子。

“鹏鹏，你打个电话给你妈，问她啥时候到家？”周毅对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周鹏说。

“我不打，是你老婆，你咋不打”。周鹏白了周毅一眼。

“你……”周毅刚想说什么，周毅的爸爸对周毅说：“小孩子，不打就不打吧，你打不，你不打，就吃饭。”

周毅看着周鹏对他投过胜利的一瞥，然后讨好的看向爷爷。坐在奶奶身边的上幼儿园的女儿周蓉小声地说：“奶奶，我饿了。”

周毅拿起桌边的电话，按动拨打键，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喂，我不回去吃饭了，公司今天聚餐。”老婆雪儿声音没等周毅开口，就在嘈杂的环境里传了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毅还没带放下电话，周鹏就欢喜的大叫道：“吃饭喽，吃饭喽。”

说完周鹏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拧起一个鸡腿，张嘴就咬，女儿伸出手去拿鸡腿。

看着天真的孩子们，周鹏此刻却没有一点食欲，他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刚走到餐桌边，周鹏的妈妈说：“周毅，你也说说你老婆天天有应酬，每天都回来得那么晚，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换个工作吧，你看隔壁的小李，人家还带孩子还上班，挣得比她还多。”

“我说了呀，李姐也同意教她，她也有会计证，可是雪儿说天天坐在办公室，没意思，她不愿意啊，我有啥办法。”周毅走到餐桌边坐下来。

爸爸从餐桌边拿起一瓶五粮液对周毅说：“喝这个吧，你那个像水一样，有啥好喝的。”

周毅摇摇头。

“你看你二伯家的小俊，人家一个月能挣好几万，你可咋办，一个月光会花钱，不见往家里拿钱。我老两口要死了，看你咋过，现在老婆老婆也天天不着家……”周毅妈妈一边给女儿步菜一边叨叨，周毅感觉一股血涌向头顶，他一口喝掉大半杯啤酒，冰凉的夜里从嗓子滑向腹部，熄掉一些心中的火苗，他又一口气喝掉杯中剩余的啤酒，然后用嘴巴对着啤酒瓶一口气把瓶中的啤酒喝掉，说：“我下楼转转，快闷死了。”

“哎，你饭还没吃呢……”周毅妈妈的话被“嘭”的一声关门声隔在屋里，周毅逃也似的跑下楼。

周毅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瞥见儿子正光着屁股睡在薄被上面，伸长用臂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挪到儿子身上，手不经意触碰到儿子的屁股，儿子的屁股似乎痉挛般的抖了两下，周毅的心中掠过一股针刺般地痛。他翻身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