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

我在宿舍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没玩没了，你一会说深圳不行，一会说老家不行，一会又说行业不行！你告诉我哪里可以？你告诉我哪个行业好？对面的强人电脑你知道吧？人家一个人，老婆都没上班，还养着两个孩子，对了，还有他妈，人家怎么可以赚钱？我看是人不行吧……进来的是林老板，不用听我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你总是说生意不好做，那打工很好是吧？你就喜欢打工是吧？你在深圳打这么多年工，我也没见你赚到钱啊……

这些话林老板对我说过无数次，听得我耳朵都起了老茧。看来林老板是在打电话，他还在继续，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那你说去哪里？要不就在深圳搞，要不就去我家？什么？我家不行？！那就去你家啦……看来林老板又在拉人合伙创业了。

夸张地说，此时我和林老板虎落平阳，蜗居在一家工厂做临时工，工资还是蛮可观的，差不多是平时的两倍，只是加班加点累得要死，所以中午那可怜的休息时间于我而言是宝贵的。看在朋友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只好蒙头睡觉，希望耳旁的噪音早点消失。

我们认识已经七年了。从陌生人到文友到朋友到合伙人再到同事，这一路颇富传奇色彩。七年前，我疯狂地爱上了文学，几本打工杂志我是每期必看的，那时候，文学的没落才刚刚开始，当然了，我并不知道文学已经开始没落。我时常在杂志上看到林老板的大名，对他很是钦佩，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名字也能出现在杂志的一隅，毕竟那时的我只字未曾发表。后来我也陆续发表文章，林老板开始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文学爱好者的存在，那时候我们只是神交。真正认识林老板是在两年前。

两年前的某一天，从没见过面的林老板突然找我借钱，不多，一千块。家境贫寒，我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家，当时刚刚交了房租又寄了钱，身上只剩区区千元做生活费，厂里不管吃住。从未见面却要借钱，我犹豫一下后借了五百给他，自己留了五百，心想，省着点也够了。没过多久，他把钱还给了我，自此把我当成了好朋友，并多次邀我聚聚。盛情难却，某一天，我们见面了。

林老板高高瘦瘦，见面之后就跟我谈他的人生理想。我得知他在老家开了两年的电脑店，生意撑不饱饿不死，生活如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别人约他到广东开店，结果在他把店关了之后别人却爽约了，告别工厂两年的林老板又开始打工了。那时候我还在工厂挥洒着廉价的青春，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跳出工厂，辞职之后却多次碰壁，林老板叫我去他那里工作，我拒绝了。幸运的是，我坚持了下来并为自己谋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

参加新工作之后，林老板时常来看我，我们经常提几瓶啤酒加一些廉价的凉菜，一边吃一边说着不咸不淡的话，有时候还冒着风险让他在我那里留宿。我住公司的单间，只要老板不知道就无所谓。后来我才知道林老板是有目地的，那就是拉我合伙做生意。

从林老板的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知道他干过无数的工作，基本上都不超过三个月，甚至一个星期或者可怜到三天。并且他还有数次创业史，均以失败告终，直到而立之年，车子、房子、妻子、孩子、票子依旧一无所有，然而他总是不怕死，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对于他的创业精神我是钦佩的。

机关枪响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停了下来。我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又开始了，小付，我可能要离开了。林老板对我说。

我蒙着头不说话，因为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唉，这生活我受够了，现在都变成工业机器人了。你说是不是？……还是做生意好，自由自在，没这么累，我说的没错吧？……

林老板老是问我封闭式问题，什么是不是，对不对，好不好，要不要之类的话。我总是不给他面子，不是，不对，不好，不要。他还喜欢说工业机器人，说工厂的员工是老板赚钱的机器，没有思想，就像一台机器在机械地劳动。我知道再不打击一下他，这个中午就彻底完蛋了。你老是说做生意好，我也没见你赚到一分钱啊！还把自己搞得负债累累。

林老板如泄了气的皮球，焉了。良久，他冒出一句，做生意总有亏本的时候嘛。我不理他，终于，噪音消失了。

二十分钟后，可恶的闹钟响了起来，我无奈地爬起床，又开始做林老板所谓的“工业机器人”。

有一次，我们聊天，我开玩笑说，自从认识你，我就开始倒霉！一下子把他给气到了。气归气，有时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我之前那份满意的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在林老板的鼓动下辞职的。打工或多或少要受气，再好的公司再好的老板也有让你不爽的时候。我在公司第二个月做到了销售亚军，晋升园长助理，半年后，稳居公司销售冠军，晋升业务总监，可谓是老板的红人。年少轻狂，我目空一切起来，总觉得自己能力很强，又一次不爽之后，再加上林老板的无数次鼓动，我向老板递交了辞呈。

在辞职之前，林老板开始邀我创业了，我决定和他大干一番。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我发现，这一切太难了，我们没有资金，做小生意也不可能去找风投公司。林老板总是说，一万块有一万块的玩法，一百块有一百块的玩法。他经常跟我强调一个故事：一个年轻人到了一座举目无亲的城市，身上只剩下十块钱，你说该怎么办？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办？

亲爱的读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也许你会赶紧打电话给亲戚朋友借钱，也许你会放弃尊严去乞讨甚至去干违法犯罪的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林老板就替我回答了，一碗凉水看到底，一个人能不能做老板就看这个时候了。一个有做老板潜力的人不借不讨不偷不抢是可以生存下来的。他可以买一把刷子一瓶鞋油帮别人刷皮鞋，十块钱买这些东西足够了吧？擦一双鞋两块钱，这可以创造多少个十块钱？有了钱是不是可以生存？先求生存，再谋发展。

林老板说得好像在理，类似穷人那种借鸡生蛋一本万利的做法。我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如果一个人做到了这一点，今后做个小老板还是没问题的。

林老板时常给我洗脑，你打工能赚多少钱？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工吧？你只是用自己的青春照亮老板的前程……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工作到了老家根本没用，如果你以后成家了，你老婆不愿意出来打工，你拿什么在老家安身立命？他说的这一切与那些励志成功的故事有着惊人的相似，并且极具煽动性。

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那时候我白天上班，晚上就和林老板混在一起，探讨未来，做什么生意好呢？我们没什么资金和技术，就考虑一些低档次的小买卖，什么凉皮、肠粉、麻辣烫、奶茶、千层饼、水果……都被我们想了一遍。这些简单技术我们都不具备，还需要去学习。何况这种小投资也需要购买设备、原料，桌椅板凳，还要租房子，万把块钱总要吧？而我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还要交朋处友，身上根本没钱。至于林老板就更不用说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收入，一心在外寻找所谓的发财路子，还经常靠我救济。

我递交辞呈后，老板再三挽留。我整天处在发财的美梦里，根本听不进去，老板只好让我按正常程序一个月后走人。

那天，林老板给我打电话，听声音激动万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一个好商机了！

是吗？说来听听。我不冷不淡地。我知道他喜欢夸张，渲染。

现在到处是地沟油、潲水油、转基因油，各类食品安全问题层出不穷，如果我们有一台榨油机，现榨现卖纯天然绿色油，岂不是生意很好？

我给他扔了三个问题：一、你的价格肯定比普通调和油贵，普通工薪阶层买不起；二、真正有钱的人直接买国外的进口油，根本不会光顾你的生意；三、你会区分转基因和非转基因食品吗？如果不会区分那你凭什么保证不是转基因油呢？

林老板沉默了，这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最后我又给他扔了一个难题：你一天要榨多少油卖多少油才能保本？而且榨油机价格不菲。

他不服气，不要老是和打工比，那你好好打工算了！我在网上看过，家用小型榨油机，只要两千多块，再买点原料、瓶子等三千就够了。你打钱过来，我钱不够。

几天后，林老板告诉我，机器到了，一切顺利。又过了两天，林老板叫我和他一起出去摆地摊榨油，我说辞职还没到期呢。你先干着，到期了我会来的。他答应了。

那天，我的手机不断震动，当时我正和客户洽谈，就没有接听，直到客户走了之后才看，全是林老板打来的。我回电话给他，他情绪低落，完蛋了，我今天饭都没吃，吃不下。摆地摊的时候，电瓶带不起榨油机，你说怎么办？

他惊慌失措，像个迷路的孩子。之前在租房调试的时候没有用电瓶，直接插电的。

我说，租房子或者买发电机。他说没钱了。我说那找别人的店铺接电不就可以了吗？他说这个行不通，一般人不会同意。我生气了，本想说这点问题都搞不定还做什么老板，然而想想他情绪低落就忍住了。你不去说怎么知道人家不同意？再说了你在人家那里接电需要给别人好处，没好处肯定不行啊。

下午他再次打电话给我，人家不愿意。你的钱我也没法给你，要不就把机器给你吧。我说行，那你帮我邮寄回去。

后来家人打电话给我，在一个没事的雨天，用那台榨油机把家里18斤芝麻榨了，耗时10个小时，榨了8斤油！我差点没跳起来，按这个出油速度，别说客户不愿意等，就算愿意等，所卖的油还不够交房租和吃饭，更别提其他成本！对了，还有出油率太低，还不到50%！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机器没力，根本榨不干净，同时还没有自动过滤功能！

我和林老板第一次合伙创业就这样失败了！

我的辞职并不会因为创业失败而推迟。出了公司，我们都成了无业游民，整天在深圳的大街小巷窜，内心焦灼不安。林老板说，要不去我家搞电脑，我以前关店，那些电脑和配件都在家。我搞技术，你负责业务。有时间我再教你电脑技术，一年之后，你也具备在老家安身立命的本领了。家里有货，要不了什么钱，我只要你分担一点房租即可。

条件是如此地诱人！

我答应了。

我的足迹穿越广东、湖南、江西、湖北、安徽、河南到了西北小城。在火车上，我们患难与共，关系铁了很多。在我的印象中，西北黄沙漫天，寸草不生。事实上，西北也有别致的美。我们在农家乐乱窜，拍照、在渭河边的芦苇荡里照相、在一代天骄诸葛亮逝世的地方五丈原看过。

接下来就开始寻找店铺，当时我带上全部的家当，连牙膏洗衣粉等生活物品都打包到了西北，决心好好干一场！

我们找了三天的店铺，累得要死，其实也没怎么找店铺，林老板基本上是在拜访他那些狐朋狗友，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我说，你这是在浪费时间！他不以为然，我是在调查市场。

贵的地方我们租不起，而且电脑的利润很低，很难赚钱。你说一个小镇一天能卖几台电脑？现在电脑质量也不错，修电脑也没什么生意，对了，我仔细地数过，就那个巴掌大的小镇大大小小的电脑店不下于四十家！竞争可谓白热化！便宜的地方又没什么人，我把当时能想的营销手段都想了一遍，发传单？微信营销？似乎都不靠谱，何况我们的资金可怜得很。

我在西北呆了五天，家人常问我，你在那里怎么样啊？我无言以对，最后决定撤退！

林老板气愤得要死，表示我要是撤退以后连朋友都没法做了。我开始用对付客户的成交方法用在林老板身上，最终说服了他。

我走了，继续跑业务。我想，以我的销售能力比卖电脑强。其实在跟林老板合作的时候，我应聘了一份看似不错的工作，金融公司来的，项目很多，金融培训、贷款、卖车、卖房什么都有，提成很高，据说集团的销售冠军月入十万！我开始梦想一夜暴富，买车买房。

现实是残酷的，公司实行严格的淘汰制，平均两天刷掉一个人，不断有新人进来，又不断有人主动或者被动离开。虽然公司几个老总对我很好，还在我到公司不久送我去外面学习，然而我还是压力山大。我们每个星期都要开课，需要预约客户听课，试听不贵，主要是后面的课程很贵，动辄万元甚至数万元，而培训业和地产业是电话销售的重灾区，很多老板听我自报家门后直接把电话挂了。如果约不到客户，就要接受金钱和体能的双重惩罚。公司美名为：乐捐、锻炼身体。我都被惩罚过一次。

成交实在很难！没有业绩就只能靠底薪生活，我十分热爱我的工作，为了能熬下去，我周六周日都出去做兼职。

那个时候，林老板也从家里出来了，他老是骂我一夜暴富的思想太严重，我决定给他洗脑，于是请他来听课，钱都是我出的。林老板听完后不以为然，说，都是扯淡，都是一群想不劳而获一夜暴富的人。他不断给我反洗脑，约我继续做生意。我们分歧越来越大！

公司的业绩很不理想，几个老总就给我们业务员施压，每天都要我们预约客户到公司喝茶，如果没有就要乐捐。一个星期定一次任务还可以理解，每天都要有客户我是做不到的，我根本没有那多钱去支撑。干了近两个月的我选择离职，成为主动淘汰的一员。

林老板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你干不久，我们还是合作做生意吧。

亲爱的读者，“吸引力法则”你听过吗？意思是说，性格相同的人会相互吸引，我和林老板在某些方面是相近的。我爱跑业务，林老板爱创业。林老板不怕死，我也不服输，我们就是这样走到了一起。林老板要在生意场里找到自由，我要在业务行业里赚到金钱。

我去了一个政府的事业单位，在深圳几乎每个街道办都有一个成人技术学校，既可以上大学提升学历也可以学技能，是深圳市政府为提升外来劳务工而办的。我就在这种街道成人学校里，我把它简称“成校”吧。林老板说，我看你能干多久，我知道你干不了多久的。

我不信！

然而他一语成谶。

我们的工作就是招生，事业单位就是吃大锅饭，整天无所事事，每次出去发传单就是到处玩，什么凤凰山、海上田园、海边……我为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羞愧！成校管吃管住，混混日子还可以，我也需要过渡。最让我难受的就是那种暮气沉沉的上班氛围和传统的没用的营销方法，领导让我天天出去发传单，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下午四点到九点半。我最讨厌的就是晚上，因为六点钟出去，工厂都开始加班了，发传单一点效果也没有，每次发完，地上一地的垃圾；而晚上九点半回来的时候，工厂还没下班……我倾向于电话销售、网络营销，比如写销售信、微信营销。我决定找领导谈谈。

领导说，传单是必须要发的，上班时间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不可能更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说，要不这样，您让我用自己的方式招生，我肯定可以招到学生，如果招不到，我不要学校一分钱工资！因为我知道学校来了半年的老业务员至今还没招到一个学生，可以说是在啃学校的老本。

我想领导会同意的，这条件多好啊。如果没有业绩，不要一分钱！然而我错了，这不是民办学校，如果是民办学校，领导巴不得所有的业务员都能这样。领导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还得了？

我无语，决定炒了他的鱿鱼。

在我为成校谈成了一家企业后，我的“钱途”马上就要光明起来了，然而我还是炒了领导的鱿鱼，为他谈成一家企业只是想不亏欠他们罢了。

林老板得知我的情况后，小付啊，咱们还是创业吧。

我说，滚，咱们走着瞧。我要证明我打工比你这样瞎折腾强！

我开始学聪明了，再也不找事业单位，我决定找一家私人教育机构大干一番事业。这次如愿以偿！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天线宝宝的面试电话，为自己谋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看过《天线宝宝》的动画片吗？在全球170多个国家200多个电视台都有播放，可谓风靡全球！我就去了天线宝宝儿童娱教中心，这是一家世界顶尖的早教机构。

上班的前一天，公司叫我去开销售会议。会议上，上个月的销售冠军拿到了苹果6的奖励，据说工资也很高，我热血沸腾！

我给林老板打电话，他说，希望明年的此时你还在天线宝宝。

我说好！

业务开展得很顺利，我很快脱颖而出。在面试的时候，我就跟老板说到了成校的事情，希望她不要像成校领导一样限制我的方式方法。她说，我们是以结果为导向的。

很意外，不到一个的时间里，我做到了销售冠军，让上个月的销售冠军刮目相看！我决定好好干！

林老板还在外面东奔西跑，寻找发财的路子。我给他打电话告知这件事情，他说，不错。就把电话挂了！

看来林老板过得不好，不过没办法，他就是那种宁可创业赚300也不愿打工赚3000的人，他是宁愿借钱度日也不愿打工的人。

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快离开天线宝宝，公司不管吃住，离家有点远，每天我都在107国道来回跑。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公司合同到期，需要搬迁！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不搬迁的距离已经是我最大的上限！对了，那是我本命年的事情，本命年，倒霉到家了！

我又跟林老板打电话，林老板说，你这个大爷很难伺候啊，换了这么多工作，地球都容不下你了！这家不好那家不行，做生意也难做，是不是可以去死了？

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开始对我冷嘲热讽，我不介意，我也经常这样打击他。

离开天线宝宝，我回家了。我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为什么自己会换这么多的工作？以前一份工作干三年都不换，现在怎么回事？每份工作都没有超过两个月？能安慰自己的是在天线宝宝寻找到了一点点自信，成为唯一的慰藉！

我再次来深圳的时候，林老板终于扛不住了，他一向青黄不接，到处借钱度日，如今负债累累，偶尔还靠我救济，现在我生活极不安定，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我说，你好好去打工吧，安稳一点找个媳妇，三十岁的人，再不成家就麻烦了。

我点到了他的痛苦，用销售的方法，找到问题，扩大痛苦，最后给他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其实林老板现在最怕的就是没有老婆，他都三十岁了！我在三个月前已经结婚，刚开始他还不信，总是在我和老婆亲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为此我老婆非常不满。后来他亲眼见过之后，内心才有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他短时间被我说服了。我哥哥在深圳某厂做管理，工厂很忙，年底招临时工，收入可观，我让他去那里，或多或少还可以照顾他。

他去了之后天天给我打电话叫我也去上班，想想没事，我就去了。他说，我们难兄难弟又在一起了啊。我笑了笑，这只是暂时的。他说，没错，我会离开这里的。

我在求职的同时，林老板也到处拉人合伙创业，对我，他已经死心了，他只能寻找新的合伙人，期待早日脱离工厂苦海，逃出“工业机器人”的圈子。

我们住在一起，上下铺，员工们辞工的辞工，请假的请假，偌大的宿舍就我们两个人。林老板跟我探讨未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顾虑。他时常对我说，小付，我要走了，这简直就是工业机器人！

我就骂他，你以为你是谁？现在负债累累你能去哪里？

林老板沉默一会，说，想走又不能走，我被生活强奸了！

生活就像强奸，当你抗拒不了的时候，还不如闭上眼睛去享受。这句话是谁说的虽然我已无从想起，但是这句话确实可以安慰自己。我说，你再这样瞎折腾下去，到四十岁还是一无所有！到时候想做工业机器人都没人要了！

林老板脸上写满了沧桑，嘴里碎碎念：我不甘心啊。

我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好高骛远是要吃大亏的。这半年来我是深有感触的。对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告诫我自己。

有人对我说，你们就是在瞎折腾，其实你们是一群蜗居在深圳的蚁族，一群梦想逆袭的屌丝。告诉你，没有哪个真正的屌丝可以逆袭！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也许是做梦梦到的吧。

亲爱的读者，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