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一位叔叔的葬礼。乡邻来送行,齐夸子女孝顺,一位阿姨羡慕地说:好客往一个店里歇。叔叔姓闫,家有六个子女,邻居们感慨“老闫真是有福人!”,说是有六个子女,等于有12个娃,女婿和媳妇都懂事孝顺。
村里人评价人,一般不会用漂亮词汇,例子信手拈来。如:一家人和和气气,家里有事,四个女婿脱外套齐动手。看谁谁家女婿,坐下就不动,拽成个甚!
我跟叔叔阿姨及家人都很熟。前些年带我妈旅游,跟叔叔阿姨同行过。叔叔性格内向,脾气也不怎么好,阿姨说:你叔心眼好人勤快,支撑一个家不容易,不能计较。
这次来,我的任务是陪阿姨。阿姨八十多岁了,身体健康,思路清晰。事中的阿姨只当咨询员,不多管闲事。有空就夸女婿好媳妇好。没人的时候,阿姨感慨自己幸运,遇到了最好的女婿和最好的儿媳妇。
其实我听过阿姨的故事,朋友经常感恩地给我们讲家里的事。有一次阿姨吸完高压氧,女儿上班忙,我领着到枣园逛。阿姨全面系统地讲了她和她家的故事。相爱的男人因病早逝,阿姨跟闫叔叔组合了家庭。
叔叔是河南人,早年离开家乡讨生活,缺少家庭温暖。辗转来到陕北,经历了生活虐打和艰辛。阿姨给了叔叔一个家,叔叔给了阿姨一双肩膀,帮阿姨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家。两个人一起孝敬老人,培养教育孩子。
那时叔叔还没有结过婚,阿姨有四女一子五个孩子。家庭挺累太大了,叔叔默默无闻地干农活,打短干。后来叔叔很幸运地有了自己的儿子。孩子们都很努力,陆续考上中专和大学,成为教师和医务工作者。
小弟弟赶上好时代。在全家人的呵护中长大,没有被宠溺坏,长成了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像姐姐和哥哥一样,融入整个家庭,为家庭分担。叔叔付出子汗水,得到全家人认可和尊重,也得到了村邻的肯定和赞扬。
一群儿女各有建树,叔叔阿姨成了同龄人羡慕的对象。女儿们轮流带叔叔阿姨去旅行,看外面的世界。两个儿子开车带叔叔阿姨回到阔别的家乡,见到久别的亲人,圆了亲情梦。可以说,阿姨成全了叔叔的人生。
几十年风风雨雨,因为贫穷,因为观念不同,阿姨受了不少委屈。阿姨的老姐妹回忆往事,说叔叔干活不惜力,舍得给家庭付出,做出了贡献。但是叔叔多年漂泊,每逢佳节思乡思亲闹情绪发脾气,孩子们缩在偏房里,阿姨躲在外边一个人哭。
今天孝子们去大门口行礼,阿姨捉空去叔叔的灵堂送行,放声大哭。一个亲戚路过看见,要拉阿姨起来,我没让。我陪着阿姨哭,听老人家倾诉心声。虽然听不懂阿姨带着泪水的哭诉,但是能感受到她对叔叔的关怀,对自己曾经受了委屈的宣泄。
邻居们说的“好客都往一个店里歇”,是阿姨努力的结果。委屈喂大了阿姨的格局,阿姨的眼里有光,驱散了贫穷的阴霾。叔叔阿姨一起孝敬老人,给孩子做出榜样,也给自己积淀出幸福的晚年生活。
叔叔的葬礼上,村邻前来帮忙,四个姐姐和姐夫们互相帮衬,两个弟弟和媳妇全力配合,孙子辈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积极参与,开车接送人或者采买东西。叔叔的葬礼隆重而不浪费,仪式感满满。
一个大家庭之所以兴旺,一定会有无数个不计回报舍得付出的人,至少还要有一个明白事理能受委屈掌控全局的舵手。阿姨家是好客往一个店里歇的模范家庭,阿姨就是那个沟通内外维系上下的大舵手。
叔叔阿姨家院子坡地上,是一片参差竞长的树林。一棵棵树木迎风而立,向上生长。一条小河顺坡而出,涓涓细流穿过冰层奔向远方。好的家风能培养出优秀的人才,有人才的家庭注定会兴旺富强。
祝阿姨身体健康,祝朋友家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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