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辣椒

辣味，是母亲最爱的口味；辣椒，曾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作物之一。

父母在年轻时候，种辣椒是出了名的，比一般人都要种得好，也许是摸清了辣椒的习性，但我相信更多是因为勤劳。父母在种地上从来都是要强的，别人没起时，他们已进地里，日头当空都纷纷往回走了，他们还在地里。就是在这样的耕种下，每到采摘时节，红彤彤的辣椒被一车一车的拉到院子里，码成一座座火焰般的小山，甚是漂亮。

然后，一家人会坐在一起，开始绑辣椒。这是一项细活，也需要很多的技巧，一弄不好就会把辣椒把蹭掉，那样就不好串起来了。一般小孩们主要负责整理辣椒，弄成一把一把的，然后交由大人用麻绳一下一下地串起来，直到成为一个一人多高的辣椒串。每串好几大串，父亲会将它们抱出去晾晒，大部分农家都是挂在屋檐下或者单独搭一个木架子，而我们家有一个独特的优势，就是两棵大大的杏树。

这两棵杏树，一棵是苦核的，一棵是甜核的，听说是奶奶的舅舅甚至更早种的，到我们小时候那会儿，没有一百年也差不多了。粗壮的树干，高耸又散开的枝叶，即便在山上，也能很清晰地看到它们的身影。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杏子带给了我们幼时太多的美好，杏花、杏叶、绿时的酸涩、熟时的香甜......

绑好的大辣椒串，会被父亲一串串的挂到杏树上，主要挂在前院甜核杏树上。挂完后，父亲会再回到辣椒堆旁边，和我们一起绑辣椒，一把一把，一串一串，直到把每一根都挂上去。此时，不管是在远处看，还是在杏树下面，那大大的一串串辣椒像极了长长的红灯笼，在沧桑杏树皮的映衬下，是那么的壮观又美丽。

辣椒之所以都要绑起来晾晒，是因为收辣椒的只收干辣椒。我们当地的红线椒很是出名，大部分会做成辣椒面，干辣椒会更方便直接磨成粉面。当然这样一翻操作，辣椒的重量会下降的很厉害，沉甸甸的一串串晒干后，就像抱着点轻柴火一样。农民，一直以这片土地的主人自居，但对于经济作物的种植，却像十足的赌博。种什么种多少，全凭自己的判断，来年什么行情什么价格，就像是买了刮刮乐彩票，价格的高低全掌握在那些大买家和菜贩子手里。虽然他们也是整个经济环节的一环，但他们可以选择退出，而农民却没有退路一说。种上的东西，即便是烂大街了，也要搭着功夫，一点点的处理掉，其间的经济账早已没法细算了。大概到我上初中前后，父母也不太种辣椒了，可能也是投入和收成不太成比例。

前些年，出差路过北方一个村落，看到了挂在屋檐下的成串的大辣椒，不由得想起了大杏树上的红灯笼，想起了全家坐在一起绑辣椒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