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的那个春天,永远不会再来了,它被留在了故乡。我是远走他乡的游子。故里,只有梦回,没有荣归。
化雪
现在这个季节,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了,一点一点,由丰盈变得瑟缩,由洁白变得污秽,渐渐露出黑色的泥土。
清晨,沿着前排屋后那条小道去上学,昨日午后融化的雪水在房檐上挂了一排可爱的冰柱,地上的积水也结成了梆硬的冰面,上面被撒了些新鲜的煤渣,防止有人滑倒。小道上有被调皮鬼砸落的冰溜子,忍不住捡起来塞进嘴里,在那个物质馈乏的年代,孩子们对晶晶亮的冰块还是情有独衷的。中午放学回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阳光中充满了暖意,到处都是化雪的滴答声,融化的雪水设计了一条条的小水沟,走路都得拣着走,一不留神就会惹满脚的泥汤,空气在沉闷了一冬后都开始聒噪起来,昭告天下春天尽管迟到却从不缺席。然而傍晚放学再看时,春天的进程又仿佛戛然而止,中午消融的雪水包裹着泥土结上了薄冰,小心翼翼的踩上去,还好,蛮硬实的,不用怕弄脏了棉鞋。
春天就在这周而复始的冰冻-消融-再冰冻-再消融的过程中,一步步的靠近了,直到地上没有了一点残雪的影子,土地变得松软而温润,直到有一天你在一个温暖的午后,看到泥巴墙上竟然落下小小的水蜻蜓,一只,两只;直到你的小手开始有点发涨,掌心燥热。虽然季节已经是暮春了,但是边城的春天才崭露头角。
花开
春天总有太多的惊喜在等着我们,泥土地上冒出的嫩绿的小草芽,一夜之间变得鹅黄的垂柳,爆满枝头的榆钱,星星点点绽放的蒲公英,大自然的馈赠那么精致又充满生机!这时候,在春光里的我仿佛也周身沐浴了希望之光,充满了力量,不再自怨自艾,而有了一派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情!
拿上课本,我去了十六连那片海棠果的园子。这片地方在煦暖的阳光里真是美妙的所在,枝条上叶子还未长出,结满了一球一球的花骨朵,有一朵两朵盛开的,那花朵好比玲珑的花仙子,丝丝蕊蕊都透着仙气,清新脱俗,明丽娇艳,香气怡人,配着酋劲的枝条自成一范儿;再等两天,园子里的果树完全盛开了,浅粉,雪白,深红,淡紫,远远望去,好一片香的海,雪的浪。三三两两农学院的大学生也盘踞在这里,读书或交友,而我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大声诵读着诗句:《六月看海去》
看海去看海去没有驼铃我们也要去远方
小雨噼噼啪啪打在我们的身上和脸上
像小时候外婆絮絮叨叨的叮咛我们早已遗忘
大海啊大海离我们遥远遥远该有多么遥远
......
若干年后,我真的去看海了,并且定居海边,我却时常想起故乡干燥的风,刺眼的日光及炽烈的繁花。
至此,故乡的春天渐渐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尽管短暂而迟来,却不失鲜明的态度。从一无所有到枝繁叶茂,从冰天雪地到万物复苏,让你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大自然的神奇。
现在的我,天天为着生计奔忙,但每到立春伊始,也会感到欣喜,春天来了,春天在哪里?每一年都想着去找春天的影子,但不是在车里,就是在屋里,就这样一天天的错过了,每一年都许诺自己,要去看看春天的繁花,但真的要去看时,发现花已经谢了。
原来我的春天,已经留在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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