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掌门……”
“杜掌门……”
“杜掌门……”
一遍遍的呼唤使杜闻涛从昏迷中猛然惊醒。
烛光微弱，四周黑影重重。一张戴着纸面具的脸正对着他。
“你醒了。”戴面具的人说道。
“你是谁？”杜闻涛问道。
“记性真差。你好好想想。”
杜闻涛开始回忆昏迷以前发生的事，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想起
傍晚在桥上遇到的那些小乞丐。
杜闻涛回忆起当时，一个小乞丐跪行至他面前乞讨，他习惯性
地递出一枚铜钱，小乞丐伸手接住。其他小乞丐看到，也都跪行过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他们像等待喂食的鸽子一样将杜闻涛团团围住。杜闻涛不禁为自己的善行感到后悔，他皱着眉头，嚷了几声，让眼前的小乞丐们离开，可他仍被围着。几个机灵的小乞丐干脆紧紧抱住他的两腿，摆出一副你不给钱，我就跟着你走的架势。杜闻涛有些恼火，但碍于身份和威望，他抑制住了愤怒。小乞丐们却不体恤他，一双又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腿和腰。想到这些脏孩子身上有无数的虱子和跳蚤，杜闻涛实在想将他们尽数振飞到河里。可是，大侠总得要有大侠的样子。突然，杜闻涛灵光一现，想到一个脱身又不失仁义的办法。他掏出一把铜钱往天上一抛，叮铃铃，就下起了钱雨。铜钱到处滚落。杜闻涛本以为小乞丐们会争先恐后地去捡钱，谁知他们竟还是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前十年刀口舔血的经验和几将退化的江湖本能告诉杜闻涛——危险！
杜闻涛握紧双拳一拧身，小乞丐们向被马车撞到一样，一个个
朝后弹飞，重重摔在地上。然而，他还是慢了。他的腿上扎满了牛毛细针。他看到针的一瞬间，突然感觉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一跤跌倒在原地。小乞丐们一个个从地上爬起围了过来。捡起石块、酒坛、板凳、木棍一齐朝着杜闻涛的脑袋招呼。于是杜闻涛就到了这里。
“卑鄙无耻！”杜闻涛怒目圆睁，骂道。
“这叫兵不厌诈。你们武林人士真是可笑，看不起我们的卑鄙招数，却还总是栽在我们的卑鄙招数上。”戴面具的人说道，”尸参毒淬过的针滋味如何？是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杜闻涛啐了一口，却不回答。
“到现在你都没察觉，看来这东西果然奇效。”戴面具地人说着，靠近杜闻涛，捏住他空空的裤管，在他眼前晃了晃。
杜闻涛脸色登时煞白，猛地低头，却不见自己那双引以为傲的腿。
“畜生！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
“凌风欺霜腿法威力惊人，保险起见，我让手下那帮熊孩子给你锯掉了。你不必担心，血早就止了，养个三五天，你的脸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白了。不过，我也只是说说，因为你已是将死之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杜闻涛咆哮道。
“我也是奉命办事，实在抱歉得很呐。老——爷——”戴面具的人说着摘下面具，面具下面是一张清秀的脸，只是眼神涣散，显得十分颓废。
“杜篆！你这个暗算主人的狗东西！”杜闻涛咬牙切齿骂道。
“第一，杜篆不是我的名字，杜篆者杜撰也。第二，你也不是我的主人，我是为了侦察你，才甘心为你当牛做马的。”摘下面具的人说道，”你每日卯时起床，辰时练功，午时从宅邸出发前往凌风门处理门派大小事宜，申时返回。途径并水桥，只要有乞丐向你伸手你必会给钱，这是你的习惯。你素以仁义自居，遇到无关紧要的小事，总碍于面子，充当老好人，这是你的弱点。并且，近四年中你未曾实战，对杀气的感应已大不如前。你曾与妻子欺霜门掌门沈红英有一子，不幸六岁早夭。考虑到这件事，我便遣组织里六七岁的儿童来对付你，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计算过你的武功修为，丁级四品；可悲的是，今天用来对付你的手下是平时用来对付辛级以下武林人士用的。”
杜闻涛怔怔不语，只是如噩梦初醒般大口喘息。良久，他才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下一个将成为我们猎物的人便是你曾经的结发妻子——欺霜沈红英。”
闻言，杜闻涛竟露出了笑容，”如此说来，你们并不是那贱人派来的了。”
“并不是。”
“不是她就好，只要不是栽在那贱人手里，任何人暗算我，我都可以瞑目。”
“你这么恨她，不妨告诉我一些她的弱点。”
“我死以后，你只需把我的头送给她，随便说你是我的什么仇人，她必会对你信任有加。”
“承蒙指点。”摘下面具的人温和地笑了笑。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虫穴之眼，代号青蟓。”
“虫穴！”杜闻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不到，传说是真的。”
“是真的。”青蟓道。
“哈哈哈哈。”杜闻涛大笑不止，“想不到我杜闻涛竟会死在一群不会武功的蝼蚁手里。”
青蟓眼中迸出转瞬即逝的厌恶。他从怀着掏出一把匕首，轻捏
着刀身递给杜闻涛道：“自行了断，你便不是蝼蚁的猎物了。”
“好！好！”杜闻涛接过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多谢成全！”话落，他回手沉势，闪电般将匕首掷向青蟓。
匕首没有脱离杜闻涛的手，而是牢牢黏他的掌心。
“你骨子里和我们终究没有分别。只是稍笨了些。”青蟓道，“雨露胶配上腐骨散，好好享受你最后半柱香的人生吧。”
青蟓的话刚说到一半时，杜闻涛的手就已经开始溃烂。他惨叫着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不停打滚，顾不得青蟓在他额上贴了“武人无用”的字条后扬长而去。
夜已深，月当空。
林中草屋的哀嚎如鬼哭般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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