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记

河内的摩托疯狂地奔涌在细长弯延的街道上，丝毫不顾惜自己或他人的生命，肆意地享受着油门加大的快感。

我业已放弃了手中的地图，其粗略程度令当地人也迷失在它的经纬交错之中。更妙的是，地图的制作者在背面写上了Get Lost 的字样。

迷茫地行走在这迷宫一般的地域，听着异常吵闹、超出普通人容忍极限的、由汽车、摩托、三轮车夫和路人共奏的闹剧。我的心境，古井不波。

越人在这时代的转变，巨大而深远。无须佐证，只从他们僵硬的面庞、虚伪的善意、乞求的语调、狡捷的目光中，看到了八十年代国人的身影。他们坚韧地活着，背负着一千美金一平的房价、蹬着一小时十块的黄包车、被新兴权贵所践踏、在露天咖啡铺自娱中，坚韧地活着。

和所有被奴役的民族一样，他们仇视北方强大的华族，却在孔子的圣像前顶礼膜拜、炫耀着刻在进士及第碑上先祖的名号。失修的庙宇祠观，供奉着华族的神灵，依旧香火鼎盛。对大洋彼岸的仇恨，是否藏在谄笑之中，我无从得知。

河内，越共的大本营。残酷地抹杀异己的遗存、极力渲染红色的五星。法国的气息，只局限在几处，余下的任由市井的侵蚀，被青苔覆盖、被蛛丝缠绕。

伤痕遍布的城市啊！历史殆尽、时俗盛行。悲伤的城市啊！在冬日寒冷的残辉里，哀怨地呻吟着。丑陋的城市啊！明日我将远离，去看那海的壮阔、那遗忘在记忆深处岛国的味道、那寒雨中海风的咸味、那失意后独立礁岸的落寞。

Happy Hour 还有十分钟，被一个半老的妓者搭讪，又能耐我何？明日我将离去，再不回顾。再不回顾，带走我的忧伤，散于碧波之上、侵入酒精之中，静候午夜宿醉浅处的回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