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散文）

静静的我坐在父亲生前的居室里，任凭感情的烈马奔腾，不禁泪水模糊了双眼。

父亲是在去年仲秋季节离开我们的（1991 年10月17日）。父亲的一生无高官厚禄之享，无辉煌业绩可誉，像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默默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然而，知父莫若子，透过悲痛的泪水，我仿佛从父亲的平凡中看到了父亲不平凡的光点。

“不可贪小利而失人品”。父亲在这方面对我们姐弟几个要求是极严的。

有一件小事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时我还很小，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有一次，我与几个小伙伴去玩，捡回了许多废铜烂铝，准备换几个“子儿”花。不知怎的，这事儿很快让父亲知道了，他狠狠地训了我一顿，之后，又逼着我将这些废铜烂铝扔掉，说来理由简单得让人发笑：捡破烂是小偷的苗子，不许沾染！我委屈地哭了，含泪将“战利品”扔到了垃圾堆里。

捡破烂是不是“小偷的苗子”，姑且不去论它，但我终未成为小偷，且又能做到“拾遗招领”，这不能不说是与父亲的严教有关。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懂得了做人的道理，也理解了父亲让姐姐“完鸡送归”的苦心。

我曾不止一次听姐姐讲起“完鸡送归”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饥饿的一九六零年。

一天清晨，大姐去学校上早读，途中偶遇一只死母鸡（估计是被黄鼠狼仓皇中拖弃掉的），这对于长期以糠菜充饥的我们来说，不啻是一个天大的美事。于是，大姐兴致勃勃地拎着“幸福”回到家中。

“从哪里弄来的？”父亲见此情景，一脸的狐疑。

大姐如实禀告了拾鸡经过。

“要是人家丢了找不到会很着急的，在哪里拾的还送到哪里去。不是自己的东西，咱就不能要！”父亲说得理直气壮。

姐姐和哥哥们近似哀求地请父亲答应把鸡留下。父亲火了，“不送不行！”

一个“不送不行”，便产生了“完鸡送归”的故事，当然，也送走了我们即将到口的美食。

如今想来，父亲这样做貌似“极左”，但也不无道理。“穷，则视其不求”，乃是修身善行之道。

父亲离我们去了，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万贯家产，但却铸就了我们立身做人的应有品质，难道这不就是一份珍贵的遗产么？

现在，我也身为人父，但年过不惑仍业绩平平，凭工资吃饭也没有过多积蓄，谅是难以给小女留下丰厚资产，带来荣光了。暗自思忖，唯有辛勤哺育，教之以道。若小女日后立身成人，知为父亦有点滴之处有益于其身，则不枉此一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