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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未来百年的剧场备忘录

给未来百年的剧场备忘录

作者: Kimie_H | 来源:发表于2019-10-21 04:02 被阅读0次

    ——趁着感觉还是热的,趁着夜色深深,写给我心爱的剧场和我心爱的人。

    不管你承不承认,曾难舍的总会再次相逢。心之所向,虽山海相隔,生命却总会往那里奔去。

    再见严老师,我想我们肯定会再相逢,却再不会是这个班里的同学的感受,你油腻腻地暖和让我觉得做戏的老男人其实挺可爱的。再见孝贤,现实生活中,我们也许总也不会成为朋友,却在特定场景下会因为彼此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走到心里记住的人。再见Yang……一张纯真脸飙最野的车,这何尝不是一种真诚,让我把世界看清楚……再见Jean,期待你甩开老公,跟Yang来一场果陀17期的车王争霸,最喜欢你想笑就笑得很大声,不想笑的时候就是扑克脸。再见托马斯,安静的人不是没意见,只是懒得说,我想你内心一定比言语所能传达的精彩一百倍。再见立莹,你肯定会碰到一个人,看穿你只是努力潇洒,告诉你不必照顾每个人,轻声说你只是一个小女孩。再见畅畅,作为全班第二young的你,和全班估计前几名老的我,我们共同话题却最多,我不知道应该你检讨还是我检讨。再见赓祺……实名上演两双子座没话说,详情见后文。

    下面是一篇写在前几天的仓促总结,更多像是过去与现在的映射,如果你恰好还在酒劲里睡不着,倒不妨博君一笑,分享一下。

    2019年初秋,和王先生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走进果陀排练场。互相陌生的同学们鲜少交谈,却免不了私下偷瞄。哇,这个姑娘腿好长好细……那个有点像维吾尔族哎?……这位就是群里很活跃的那位了……这个也是手长腿长,好白哦……十多分钟的不知所措原地尴尬后,清朗的书峰老师走进排练场,可他多少也有一些不适应。一开口,是带着宝岛特质的普通话,温柔地请大家脱了袜子光脚去感受地面。接着是一连串冗长又无趣的热身,心慢慢静下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就是这种感觉,久违了。

    多年以前,远到我还没有遇见王先生,有那么四年每个周六都泡在剧社里,有联排的时候就泡的更多,而所有大学校园里无疾而终的恋情也都爆发在那里。 对于C位女主我一直缺乏兴趣,所以如果要问当初为什么会去剧社,要追溯到4、5岁被家人送去少年宫的平凡午后,跳芭蕾舞被嫌弃头太大脚底板太平筋太硬,唱歌拍子不稳耳朵不灵,画画老师说色彩还不错就是好像空间想象能力很……一言难尽。好不容易坐到钢琴前,还没弹我居然委屈地哭了。直到善良的家人又带我去逛了一圈,走进了相对冷门的话剧班,毫无障碍地演了一个骄傲的大公鸡,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按现在我解读老师想法大概就是,这种不想演小公主的小女孩,我们的确蛮需要的。扯远了,就是这样最早结缘了所谓“戏剧”或者说“表演”。后来我的人生轨迹一直和戏剧纠缠不清,它试图重现的那种时空通道确实让我沉迷至今。

    小学五年级达到了表演最高峰,现在流行的“出道即巅峰”可能说的就是我,一个很喜感的《三毛流浪记》拿了全上海故事大王比赛的第二名。我并不知道打败了多少小伙伴,这个奖也没有给我保送或直升的任何优势,只是小小的我清楚明白了一件事,诸如表演、演讲、呈现种种事情其实我擅长也喜欢。

    所以18岁的我,完成了高考,开始放飞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拾因为学习而丢了很多年的特长——加入剧社。怎么说呢,第一次剧社活动,穿了裙子去……当时的我离真正的戏剧很遥远。嗯,跟喜爱的事物相逢,从无知无畏到思前顾后再到认清自己重拾信心最终依然不能全部参透心里却拿定了主意,这真是像极了爱情。

    当果陀小种子发来《李尔王》的时候,王先生立刻”凉凉“了,抱怨着怎么可以这么老气,不会最后排这个吧?我记得我停下了打字,静静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刚进剧社的自己。于是我们在家玩了第一个游戏,我说,来,你用cctv天气预报的语气念一遍我听听,你试着放弃台词后面的意思,一个字就是一个音。

    我的第一任剧社社长是一个研究古希腊戏剧和中国地方民谣,现在在人大教书的中文系标准文艺男,他对我们那一年的要求只是读完三本书《环境戏剧》、《空的空间》、《残酷戏剧》,这三本书加起来不过500页吧,可是天晓得每一页对那时的我来说都是天书。就如同第一年在剧社“擦地板”、“滚垫子”的夜晚,只是跟着去做去感受。很庆幸自己的“钝感”,就这样看看不懂的天书,做做不理解的活动,,茫然握不住的事情只要不讨厌竟然不知不觉就能坚持下去。

    不可否认在之后的很多年,我都不知道那四年中一百多个周六晚上的总共4、500个小时对我人生有什么意义。似乎在他人看来就是年少任性挥霍而已。一旦毕业,再惊心动魄也都化作职位年薪车子房子。直到书峰老师再一次提起了“当一个人经过一个空间被另一个人看到,我们就称之为戏剧”,我快记不起了,似乎引用的是《空的空间》。不知道是这句话还是这本书与青春的勾连,仿佛瞬间打开了我整个记忆的大门。

    那之后的老王,你们也都看到了,依然目的明确、直指向外,生怕表达不清。每次下课,不停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试着用别的“游戏”去让他了解。有时有用,有时他更茫然。其实我也只是半吊子。就像如果我问你,哲学应该是理论派和经验派?或借用韩寒一句话,“道理我都懂了,可仍然过不好这一生”,你跟我讲讲,他到底想说啥?又为何这样被流传?此时此刻,所谓当下,的确仅此一次。我愿意相信有下次,可我更愿意花心思在这一次上。在我的这一次人间冒险中,他用力地生怕不被接纳的样子,与我刻意回避的、生怕被看破的样子,成了两人关系的强烈缔结。仿佛我们都预知这个世界其实与自己关系不大,而这一世的纠缠,因为他想着风生水起,我只要桃花源。

    我原本想记录生活,也想写一个总结给可爱的工作坊和可爱的你们,又想它可以是一封深情的情书。越来越觉得我在实名还原一个纠结的双子座,想到了每次都要清空脑袋才能出场的赓祺,实名CUE一下。

    第二年,换了一任社长,本科西班牙语,硕士去拉美做交换生,博士读了比较文学,现在在中科院做研究员。他身上有一种疏离又悲悯的气质,我觉得读小语种的人都有相同的气质,可能学一地语言到最后都免不了去了解一地文化,而所谓小语种的文化,总是跌宕残酷叫人唏嘘不已的。我记得我看不进去的马尔克斯和卡尔维诺都是他一字一句读给我听的,从夜凉如水的秋天到鹅毛大雪的隆冬,每天下午跑到寝室的阳台上,静静地念着。事到如今依然记得风的声音、书页的香气,l阳光的温度、人的气息。就是那个期间我看了表演坊的所有视频和能看到的现场(金老师给他们排过《明天我们空中再见》),从每个礼拜六到每个礼拜三次的训练——因为自己身上某些特质,他想让我演红线,王小波版。嗯,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是一个糟糕的演员,因为我恐惧,且无法正视我内心的恐惧,我没看起来那么洒脱无畏,我多希望有一个人靠近我,跟我说,我知道啊,你胆子小的很。我宁愿坐在第一排给他画完妆,看无数次他演的《苍蝇》、《伊菲耶尼亚在奥利斯》或是《魔鬼与上帝》,却无法在舞台上完成一次对视。你看,这就是文字的演技,我并没有看过无数次,只是希望你们能听懂。

    关于舞台,他曾经跟我说,演完《月亮公子》(第一任社长改编自《西厢记》的一个戏)是一个三伏天气,后台又闷又热,他穿着戏服、带着妆,心里那个爽快,只剩一句话,“死了也愿意”。他还是一个优雅又疯狂的天秤座。我想,肯定有人问怎么没了后来?事实上,他出现只是告诉我,日后的爱情要退去仰慕和怜惜,这是才子会给女人的感觉,而我要的此生是真。

    可能可以请教书峰老师,他一定见过因戏生情的,这真真假假的人生有没有好的建议。

    两年过去了,下一任社长是一个女孩子,学社会和考古一直读到了博士,目前在做泉州城市规划。好像换成女性做社长的时候,突然大家开始活跃了,毕竟也是大三老油条了。我要排《桃花扇》、排《甲申年》、排《茫茫大海上》、排《阴道独白》、排《仲夏夜之梦》、排……那一年大大小小7、8个戏……社长大人参与了其中一半的演出,只因为她本身是特别矮小细瘦的小女孩,属于稀缺特型演员。那时候每个戏的導演都会有心仪的角色人选,难免会重叠,这个導演在食堂遇到那个導演在游说他的“男主角”的事情经常发生。不过剧社的孩子就是那么有趣,另一个導演不但不介意,可能就直接坐下来当场竞争,又或者听到别的组有什么问题一起出主意。

    所谓“开放的心灵”,至此我也是感同身受,剧社是一种生活方式,充满善意和真诚。

    我逐渐确定了自己更喜欢幕后,那时候那么多戏,也不是很想演,就特别喜欢帮着大家弄道具、做海报,其实就是喜欢跟大伙待着吧。而当《桃花扇》的導演拿着李香君的本子找上门的时候,“什么?温柔、痴情还有大义的歌妓?”,我心想他一定是对我有误解。他给我一段词,第一句是“风冷,也懒得将那炉火烧....”我真的死也找不到那种柔弱的感觉,读起来也很难。那时候我知道我内心的“我”很大,所以极力地拒绝。最终,一个外形气质很像棠棠的小姐姐出现,我们都认为她是对的人了。然而我还是没有逃掉,演了李香君的老鸨贞娘,还好台词少死得早。其实如果一定要上台,我最想演《仲夏夜之梦》里面的“月亮”,举一个月亮从后场跑过就好,但是这个“月亮”的争夺简直比冰店老板的竞争激烈一百倍。“我可以演满月,你看我多圆。”“我可以跑很快,演一个活泼的月亮。”“月亮可以讲俄文么?好比外太空来电……” 我现在的解读就是毕竟大家还是有本科学业的,演主角压力太大了,但是又很想参与,捧个月亮过场这种不会出错、又是戏中”高光“的角色的确很抢手。最终那个说自己可以演满月的女孩子拿下了”月亮“,她捧着月亮出场的时候,让底下观众忍不住地鼓掌叫好。怎么说呢,这种浑然不知、似演非演、松弛又专心的状态,真的很不一样,这就是表演的魅力。

    第一次围一个圈做20秒训练的时候,那枚“月亮”突然就出现在我脑海中,那一瞬间我没有丝毫障碍就上了场。因为这段故事说起来太啰嗦了,所以当时并没有分享。我和王先生的沟通问题也在这部分,我预计他听完一定会闪着理科生的大眸子,一脸呆滞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体会我一个白眼后,立刻接下去)“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比较好?不对啊,好的表演肯定是经过思考的啊?……”感受到我一声叹息之后,开始直男式沉默,内心os:说多错多,我还是看看手机看看天吧。然后我就艾妈妈、艾茉莉、周太太集体上身,“你就是这样子,说一半就不说了,跟我聊天很难么?我们真的是沟通障碍……” 写出来自己都觉得这两个人蛮好笑的,冒着傻气却很纯真。

    我常觉得好的戏剧里,角色都是可爱的,是因为ta的所有背景和心情都是被编剧、導演、演员揣摩透了的,为了建立这个角色给予了足够的合理性,即便是反派也透着晶莹剔透的真。而现实生活中,我们反而会吝啬好好去感知另一个人。把王先生丢在一个“群魔乱舞、情绪乱飞”的环境中,是我私心里的恶作剧,他开始以为大家都是来演贵族老爷庄园绅士的。当然看他从尴尬挣扎到逐渐投入、放开,是另一份有趣的收获。

    回忆我和他相遇的时候,他以靠谱自居却做了很多荒唐事,像极了我对一个很真的人想象。刚好我们来上课前一天晚上,他喝了一个酩酊大醉。王先生喝醉酒之后可是会变身”小可爱“的,会破天荒地给我打视屏电话介绍公司环境(他是创业狗啦,参考小孩子给你展示自己的玩具宝库)……会哼哼“谁都不在乎我,我只有我自己“,过一会儿又哼哼“不应该,不应该,坏事了,坏事了“,一会儿又吵着闹着要去洗澡,因为不想被我嫌弃臭。一番折腾完,到早晨醒过来,茫然无措地问:“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我当然不是劝大家都喝成这样,但是因为他身上枷锁太多、固态紧绷,而且想想他喝酒理由是因为一个很在乎的工作伙伴不得不辞职回家做公务员。脑补了那一时间叹命运之不公哀世道之荒凉等等全部涌上心头,于是三四个男人一起喝到大醉。我愿意付出理解,当然也期待他也可以这样懂我,但是总觉得王先生就比较吝啬一点……或许不是吝啬,只是表达无能,或害羞,所以我要送他来工作坊。

    最后一年的社长又是一个天秤男,彼时我们已经大四,他更像是大家认可任命的,其实没多大影响。而那一年更重要的是做我们自己的毕业戏——在踏入成人社会前再疯狂一次。大四的寒假我跟家人说,我可能会作息不规律,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在创作。依然感谢对我宽容度极高的家人,那年冬天,他们忍受了我每天早晨7:00睡觉3点起床的无常作息,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干涉,让我用整整一个月写出了我想排的毕业戏。在早春季节里人还没有回学校,先把文本传上网,看到了很多回复,学弟社长帮我约定了试戏的时间地点。关于那一段有兴趣的可以小窗我,我可以分享给你有很古早的blog日记。到如今我觉得最幸福是,当落幕时演员们把我拱上台,我对着观众说:“人生只有两件事可以很壮烈,爱情和理想。”,今天的我依然还在履行,我想我很幸运了。

    当在人世活过几十年,逐渐认清了生命如恒河沙数,只有微小的几率转化成耀眼星光。而艺术本身的乐趣来自真正的感知自己、同伴、观众,感知这个空间,理解创作的初衷,它的确切切实实地拓宽了我生命的维度。没有人会是孤岛,当自己被黑暗的水域包围,剧场就是一座通道,与其他半岛,与复数的形式相连。

    晚安,2019的上海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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